没有人知道祂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片大陆之上的。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幻想种横行的黑暗时代就存在着祂的身影, 祂无所不能、祂宽悯博爱、祂无私地将强大的力量赋予在夹缝中狼狈求生的弱小人类, 直到幻想种衰退、人类以一种崭新而难以抗拒的形象和姿态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
伴随着属于人类的时代的到来,永远沉默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祂成为了世间唯一的信仰。
虔诚的信徒跪地亲吻大地,感恩祂为人类带来福祉。而祂用温暖干燥的手掌赋予他们聆听自己话语的能力,为了向世人传达祂的旨意, 这些信徒们成立了以教化为目的、名为教廷的组织。
他们将祂称为神明, 将自己称为神明在世间的代行人。
仿佛是为了向着所信仰的神明靠近,悲悯又公正的教廷永远凌驾于帝国间的争斗之上、平等地俯视每一个种族。散布在这片大陆上的恢弘神殿如同夏夜繁星, 修女和圣光骑士将主教从神明那里获得的旨意散布往世间每一个角落。
一张由信仰织就、被教廷从始至终掌控手中的阴晦大网就此笼罩整片大陆。
“而你生长的弗朗西斯,”艾萨克用石片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画出一个圆圈, “就是这张网中唯一的意外。”
伊莱盘腿坐在这副抽象的势力分布图前, 他单手托着脸想了想, 拿过艾萨克手中的石片严谨地在代表着弗朗西斯的圆圈里划了一个小点。
突然冒出的酸涩和没由来的怒气交叠在一起, 带着些赌气性质的想法充盈脑海他的之中:几乎快被教廷的钉子扎成筛子的弗朗西斯不配拥有这样一副干净的地方。
然而就算伊莱严谨地划下了这个小点, 代表弗朗西斯的圆圈依旧在交错纵横的灰白纹路中干净整洁到有些扎眼。
肆无忌惮地以主人姿态横行和费尽心思偷偷摸摸塞进几个钉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弗朗西斯终究只是隶属于游星帝国的领地, 就算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至今在表面上与教廷相安无事,也很难真正彻头彻尾地做腥臭洋流中唯一的净土。
在魔力匮乏到需要元素宝石矿反哺的情况下弗朗西斯没有彻底沦为教廷的游戏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艾萨克望着伊莱头顶的发旋,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见伊莱因为生气而有些鼓起的脸颊。
刚刚伊莱提出食物换取有关教廷的情报时他还以为这位小少爷脑子一抽突然生出了许多善心,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伊莱是真的只知道弗朗西斯之外有一个名为教廷的、对自己怀有恶意的强大势力,除此之外连这股势力的由来和地位都不太清楚。
艾萨克收回视线,垂着眼睛思考。
弗朗西斯把这位明明实力十分强大的小少爷保护得非常好, 就连外界的污浊已经蔓延至他的身边也要倔强地捂住眼睛和耳朵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简直就像一旦让他踏入外面的世界就会飞快地枯萎一样。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说伊莱和教廷之间没有什么关联, 艾萨克是怎样也不会信的。
伊莱本人也不信, 但他在向长辈一探个中究竟之前首先要从暗夜森林回到弗朗西斯。
他幽幽叹了口气, 伸出手指从地面上被涂得实白的地方滑至半张狂乱图像之外的圆圈——太远了。
从暗夜森林到弗朗西斯领地几乎要跨越半个大陆, 先不提路程中的危险性,单单只看距离就足够伊莱再叹五六七八口气。
这片大陆可比他上辈子那颗星球所有陆地拼起来还大。
如果有谁为了一个人能够跨越这么远的距离,那么他要么是对这个人恨之入骨、要么就是爱得太过深沉。
日夜兼程半年只为杀死伊莱的艾萨克突然打了个喷嚏。
本就不算细微的动静在混杂着水声的洞穴中被无限放大,在伊莱投来的视线之中,艾萨克若无其事地说起其它的话题:
“暗夜森林的危险性并不算低,前来搜集圣水的圣殿骑士队伍中会伴随有一个擅长感知威胁的大主教。你的魔法蕴含的魔力太多,恐怕还没有发出去就会被发现。”
艾萨克问得还挺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把迎击敌人的责任归到伊莱身上有什么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躲在暗处悄悄做。他又不是只会摆在明面上的水系魔法,接触到元素魔法的第一天他可是催生了一整片试验田的土豆马铃薯。
伊莱眨眨眼睛,眉眼弯弯地说:“你管得我呢?”
他心情实在不太好,要是放在他情绪稳定的时候,说出口的大约是俏皮的“我不告诉你”或者神神秘秘的“你猜呢”。
艾萨克还是头一次见伊莱顶着一派天真烂漫的神情说着噎人话语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伊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望着伊莱上一刻还满是笑容、下一秒就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