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浦夫人不太优雅地撇了撇嘴,懒得理突然生出表演欲望的好友。她们还在王都的时候洛浦夫人就觉得身边的贵族们多半是眼神不太好,明明菲瑞娅活泼又有些无伤大雅的坏心眼、胆子不小又富有冒险精神,但这些人就是执着地认为菲瑞娅温柔高雅贤淑温良、是所有贵族女性共同的标杆。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洛浦夫人中肯地想道,谁又能料到这位温和柔弱的大小姐是个能面不改色地用尖锐的法杖尾端补刀的狠人呢?
甚至补刀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洛浦夫人答应送给她的炼金首饰。
“好啦,”想到自己幼年时和菲瑞娅不太对付的时候吃的那些暗亏,洛浦夫人气呼呼地捏了捏她没多少肉的腮帮子,“你今天就是一个送信的。”
菲瑞娅捂着脸,笑容和少女时期没有半分变化。
伊莱还不知道菲瑞娅即将带着小伙伴的信归来,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怀尔往他脸上抹的那一把。
“老师,”他顶着一张花猫脸严肃地问,“外祖父都这么大了还这样顽皮,您真的不管管吗?”
撒比亚瞥了他一眼,嘲讽道:“我该为了你这天才般的想法鼓个掌吗?”
虽然年龄差异极大,但他们本质上依旧是友人,让撒比亚去管束怀尔几乎等同于让克拉伦斯提着伊莱的耳朵教育他别到处乱跑。
呃……这样想想撒比亚管束怀尔这件事突然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伊莱正抱着手臂思考,一张白色的手帕突然被递到了他的眼前,他惊讶地抬头望向撒比亚,后者不怎么耐烦地抬了抬手示意他把手帕拿走。
“谢谢老师。”伊莱笑得比今天早上抹在碱水结上的莓果酱还要甜。
撒比亚啧了一声,嘟囔道:“小花猫。”
伊莱的笑瞬间收了回去,他愤愤地用手帕不太温柔地抹过脸颊,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你们关系好,加起来都三百多岁的人了,欺负我一个八岁小孩。”
还不等撒比亚有所反应他就扛着小锄头哒哒哒地跑走了,背影怎么看怎么和他的外祖父相似。不过伊莱的良心比怀尔多一点,还留下一句飘扬在空气里的:“老师,手帕洗干净之后还给您!”
被这对祖孙留在原地的撒比亚开始认真思考管束旧友的事宜了——怀尔来到弗朗西斯城堡前伊莱可不是这样的,短短三天,他聪慧从容的学生竟被带歪至此。
他拎着被随意塞进同一个兽皮袋子里的珍贵材料,哼了一声想:怎么看都是怀尔的错。
从禁魔镣铐中解脱出来的过程比伊莱想象的还要简单一点,他光着脚坐在床沿上,在一屋子大人或多或少的紧张视线中好奇地注视着正用一种奇怪的墨绿色膏状物绘制什么类似于法阵的图案的怀尔。
他挺认真地问:“镣铐被摧毁之后我能留下这个法阵吗?”
拓下来,留着以后用。
旁观者中神态最轻松的撒比亚抢在所有人之前讥讽道:“留着给你下次被禁魔镣铐锁住的时候用吗?”
这样想是一回事,被旁人这样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伊莱被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幽幽地问怀尔:“您真的不管束一下您的好朋友吗?”
今天上午才听说过类似话语的撒比亚嘴角一抽。
“我管不住,”怀尔笑眯眯地说,“所以你和我都要忍一下。”
撒比亚真的很想拿起法杖把这祖孙俩的脑袋都敲一敲。
奥林和迪伦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温柔优雅的菲瑞娅,很有默契地觉得菲瑞娅是夹杂在伊莱和怀尔之间的意外。
这个插曲很快就随着法阵的完善而被抛之脑后,伊莱试探着把脚踩进法阵交错线条中最大的那块干净空地里,他轻轻拉住站起身来从菲瑞娅手中取过法杖的怀尔,歪了歪头问道:“镣铐解开之后您就要离开了吗?”
“是的。”
怀尔是隐藏身份作为商队中的随行者来到弗朗西斯的,他注定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因为柯蒂斯的家主还好好地呆在王都。
伊莱眨眨眼睛,放开了手,他眉眼弯弯地说道:“我会想您的。”
怀尔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亲吻:“我也会。”
他后退一步,法杖的顶端绽放出红蓝掺杂又互不相容的光芒来。
猛烈的风夹杂着破碎的符文碎片从法阵之中涌出,伊莱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咔擦,咔擦。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充盈的魔力重新回到了伊莱的身体里。
禁魔镣铐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