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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诸伏景光犹豫再三,还是停下了脚步。
“你真的要留下来吗?”诸伏景光问。
“怎么?”那个人不急不缓道:“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其实连诸伏景光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似乎不希望那个人离开,但是也不希望那个人留下。
大概是被雨宫清砚的极度自我所影响,他也开始下意识地想,其实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在这件事里雨宫清砚的想法才是真正重要的才对。
“我希望你能开心,我希望你选自己的最优解。”诸伏景光说。
他们站在家门口的路灯下,那个人转过身,语气仍旧轻快:“再让你选一次,我要带你走,你会怎么选择?”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那个人说:“所以才会出现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选择?”
诸伏景光不知道第三种选择代表着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已经否定了他认知之内的两种选择。
他想去问第三种选择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不希望所谓的第三种选择背后是那个人的退让,雨宫清砚是个天生就要向前走的人,他不想看到有一天那个人为了自己或者外界的任何因素选择退让。
他沉默着地望着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上一次他们站在路灯下像这样对视,那时候是为了否认一种选择,现在,他们又一次在这个路灯下对视,仍旧是在表达对一种选择的质疑。
“路灯和月亮哪个更亮一些?”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今夜,路灯和月亮都分外明亮。
那是曾经不止一次出现过的问题,五年前,他第一次随口说出这个问题,后来那个人又曾将相同的问题问给他,但是即使已经出现了两次,似乎还是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他正思索着,还未收回视线,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天亮以后,无论是路灯还是月亮,其实两个你都不会选。”
诸伏景光一愣。
“景光,天已经亮了。”
公安的工作总是很繁重,加班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夜晚静悄悄的,微风轻轻,只有隔壁街道零星有车驶过时才能听到一点额外的声响。
那个人的语气很平静,说那段话时也仍旧笑着,诸伏景光明白,雨宫清砚说的是路灯和月亮、黑夜与白天,但实际上说的不仅仅是明亮与否。
“天亮了?天亮了啊……”
他莫名地喃喃重复起这个简单的字眼,在这一刻,他模糊地感知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所以他只能模糊窥探,却无法落到实
处。
路灯和月亮哪一个更亮——那一年,他心中生出这个问题,此后数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他想过路灯和月亮距离自己的距离,想过停电和乌云,他想过更多更多种可能性,但是他没想过跳出夜晚去讨论这个问题。
他没想过天亮以后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天亮以后,两个选项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景光,天亮了。()”那个人又说了一遍,像是提醒,又像是在强调。
雨宫清砚的脸在光下分外清晰,那束光或许来自路灯或许来自月亮,但那其实并不重要。
诸伏景光想,原来是他忘了,其实除了路灯和月亮以外,还可以有第三种选择。
那个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的凉意与三年前一般无一,笑着说:
有些东西超出了你的认知,不过没关系,你想听的话我会讲给你听。?()?[()”
那是来自雨宫清砚不宣之于口的温柔,一个游离于世间之外的人愿意被你看清,诸伏景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好像已经不需要再去说些什么了,他抬手覆盖住那只略冷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个夜晚相拥,忘记了路灯、忘记了月亮,甚至忘记了夜晚。
这一刻,诸伏景光仍旧不知道第三种选择是什么,他也仍旧不知道雨宫清砚究竟做了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但是他知道雨宫清砚依然是雨宫清砚,那个人一定是一路向前拿到了甚至是抢到了什么才促成了第三种选择。
雨宫清砚仍旧是雨宫清砚——这对诸伏景光来说甚至比第三种选择究竟是什么还要重要得多。
路灯和月亮都肉眼可及,但它们都不是最优解,所以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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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间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你一定要听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很长。”
“有多长?”
“每天讲一个故事,要讲一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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