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自从刘备奉迎天子到来之后,隐约出现了往日繁荣的迹象。 董卓乱政、西凉军反叛、王允执政,接二连三的战乱,让长安城也变得千疮百孔,关中百姓纷纷逃亡,比起洛阳,只差变成一堆废墟。 钟繇任京兆尹之后,精心治理长安,才让这座古都稍微有了起色。 如今天子驾临长安,又有皇叔刘备辅佐,昔日的大汉王都,又有了几分王气。 献帝自登基改元之后,历经多次波折,又被曹操、袁绍先后挟持,深知朝堂之险恶,此时最起码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劫后余生,献帝封刘备为长兴侯、大司马,将朝政托付于他,整日躲在深宫养病,拜杨彪为太傅,明哲保身,过一过安稳踏实的日子。 为奖励马腾父子救驾之功,封马腾为兴汉侯、司隶校尉,马超为仓亭侯、伏波将军,麾下将领各有升赏。 荀彧和钟繇又举荐京兆人杜畿、韦康、冯翊人张既、梦梅居士娄圭等,加之洛阳的文武及各地名士来投,朝中也是人才济济。 自此朝中大事都由刘备、荀彧、马腾三人商议决策,关中百姓早知刘皇叔仁义之名,加之天子回归,汉室当兴, 无不奔走相告。 一日刘备与荀彧、钟繇议事,酒过三巡,刘备如/厕归来,忽然垂泪不止,乃至于哽咽。 荀彧忙问道:“今天子归于旧都,民心顺应,正当兴复汉室之际,明公何以悲伤?” 刘备垂泪道:“备往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散,自会长安,许久不曾出兵,髀里肉生,想日月磋跎,老之将至,仅有长安弹丸之地,而汉室倾颓,恐功业不成,不由悲从中来。” “明公此言差矣!”荀彧劝道:“方今中原大乱,袁氏将崩,曹操奸诈,人人皆思明君,待关中平定,明公兵出虎牢,天下百姓必以箪食壶浆以迎,人心所向,汉室江山弹指可定也!” 钟繇也点头道:“古之成大业者,在德之厚薄,不以国之大小论,昔日高/祖起于汉中,也不过尺寸之地,只要得天顺人,以明公之仁德厚义,汉室可兴。” 刘备慨然长叹,擦着眼泪说道:“某自平原兴义兵讨贼以来,命途多舛,多受波折,若非得遇令君,至今身无立锥之地,累及云长、翼德诸君,使英雄困厄于江湖,寸功未立,今日之功,全凭二位相助,请受备一拜。” 刘备离席,荀彧 和钟繇大惊,二人也离席还礼,三人跪拜在地,心中各有感触,良久才搀扶而起。 刘备命人重新换盏,举杯敬道:“昔日我虽有关张之勇,却无良谋相助,今得文若王佐之才,当如虎添翼,此乃汉室之幸,天下苍生之幸也!” 钟繇笑道:“成败有时,明公为汉室奔走,从未丧志,组建一片赤忱之心,我等能与皇叔共建大业,幸甚!” 荀彧也是慨然一叹,想曹操在陈留起兵,何等意气奋发,誓要剿灭董卓,勤王兴汉,谁知后来竟变得诡诈多疑,残忍嗜杀,以至于诛杀重臣、威逼天子,若不是袁绍侥幸官渡取胜,曹操此时已自任丞相,独揽大权,朝廷名存实亡。 放下酒杯,荀彧言道:“明公昔日在许昌,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英雄;明公尽举当世名士,操皆不以为然,而独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今曹操受困,而明公得以展翅,何虑功业不建乎?” 刘备此时也有了几分酒兴,豪气顿生,长出一口气,笑道:“备今以关中为根本,又有诸位王佐之才,望关外诸侯,皆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 刘备终于扬眉吐气,形势翻转,迫 不及待连下数道诏令,除了分封功臣之外,便是讨伐袁绍、曹操的檄文,将二人痛斥为反贼,历陈其罪,叫天下人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至于荆州刘表,毕竟是汉室宗亲,又不知天子驾崩,临危受命尚在情理之中,派人前往荆州交涉,只要刘表撤销帝号,到长安面圣请罪,既往不咎。 不料诏书发出不久,刘表便羞怒而死,蔡瑁拥立刘琮继位,继续在荆州建号分权,实在有辱朝廷威严。 这一日正与荀彧商议讨伐刘琮,顺便取荆州,作为将来进军中原的根据,探马来报,袁绍因牵招叛乱,惊怒而死。 刘备大喜,立刻命关羽自河内出兵,与牵招两路夹攻邺城,夺取冀州。 牵招与刘备早年都师从乐隐,二人有刎颈之交,投靠袁绍之后,刘备辗转各地,牵招则担任从事,统领乌丸突骑。 袁绍谋杀天子,篡位自立,牵招对其彻底失望,恰好刘备新得河东、河内之地,便派人劝降牵招,果然大功告成。 荀彧言道:“今袁尚、刘琮各自为号,袁氏兄弟不睦,诸将皆庸人,又有曹操、孙策觊觎河北,局势难料,明公当速伐刘琮以取荆州,得荆州 则中原可定矣!” 刘备蹙眉道:“今长安新定,兵力不足,而荆州钱粮充足,兵甲过十万,恐旦夕难以攻破?” 荀彧笑道:“蔡氏拥立刘琮,废长立幼,荆州同样人心离散,而蔡瑁之流,皆庸徒耳,志在家族,争用威力,朝夕自保而已,明公奉诏出武关、下南阳讨逆,荆州上下必将倒戈相迎,只蔡氏兄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刘备一阵意动,又问道:“孙策自取江夏、荆南之地,常有吞并荆州之意,若此时出兵,被东吴得利,如何是好?” 荀彧言道:“明公奉诏讨逆,顺天应人,可先传诏刘琮,同为汉室宗亲,只要认祖归宗,便不计前嫌,蔡氏同样可免其罪!若被东吴攻灭,家破人亡不说,刘表一脉身败名裂,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令君高见!”刘备大喜,遂命人再向荆州传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