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仰头看他,“你这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错就错在,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大靖还有你这个将帅之才?” 不等苏明樟回话,江蕴就紧接一句:“你臭不要脸。” 而恰此时,程昊又刚行到帐门口,江蕴这句话,他也听到了。 程昊差点没把手里的粥洒出来。 他在外多站了几秒,因不知苏明樟是否会生气,万一自己一进去,就被甩了个脸色。 可他万万没想到,非但没听到苏明樟生气,里头还传出他的声音:“你不就喜欢我不要脸?” 程昊:“……” 他突然觉得自己此刻进去比刚才还不合时宜。 本以为这阿蕴姑娘只是得相爷宠爱而已,但万万没想到她私下里竟是可以放肆到这种程度的,相爷说话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脾气好的离谱。 要知道,他刚来时,只是有兵将多打量了他两眼,就被罚练了两个时辰。 程昊又愣了一会儿,低头看手里的粥,这粥好了不能不拿进去,于是硬着头皮道:“相爷,粥好了。” 这回程昊进去时,看见毛皮座椅上一个白团子靠在苏明樟边上,显然是吃饱喝足的江蕴,程昊只敢草草瞄了一眼,然后马上低下头,放好粥就撤出去。 江蕴看着这一锅粥,“喝不下这么多了。” 苏明樟道:“多少喝一点,养胃,我只你素来不爱油腻荤腥,方才也是应急,现在再喝些,早点休息。” 江蕴懒懒起身又坐回桌边,道:“休息?休息什么?” 苏明樟:“?” 她在问些什么? 苏明樟道:“你一路这样累,现在又夜深了,难不成不休息吗?” 江蕴道:“但今儿是除夕啊,我不得守夜嘛。” 苏明樟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有力气守夜?” 江蕴道:“吃饱喝足,这里头又有炭火,暖和,我舒舒服服的,怎会没力气守夜?自我有记忆起,可是没有落下过守夜。” 苏明樟随口问道:“你幼时守夜竟能忍住不睡?” 通常来说,这守夜的都是大人,年幼时,便是用糖果哄着,也熬不住,等到过了除夕,外头放炮仗时,这孩子都在里屋呼呼大睡了,吵也吵不醒。 粥太烫,江蕴吹了两口,不急着吃,先回答苏明樟道:“真能忍住不睡。” 苏明樟又问:“那是如何忍住的?拿糖果哄着你?拿桂花糕哄着你?” 苏明樟也是一时昏了头,问出了这样蠢的问题,当他问完,就感觉不对。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蕴委屈巴巴朝他看去,反问道:“谁来哄着我啊?哪有人……” 江蕴只记得,年幼时的除夕,她与他们一起用膳之后,就回自己的小屋了。 那时的余氏倒也不会当着她爹的面就将她赶走,毕竟当家主母的度量,她有时也要装一装,但虽不敢她走,却会一直忽略她。 江蕴只记得,他们就仿佛看不见自己一般,该聊就聊,该笑就笑,只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这才悄悄回到小屋。 江蕴头两次这样做的时候,心中还会有所期盼,盼着他们发现她不在了,让人来喊她,但两三年之后,她便彻底看清了现实,于是年年除夕都吃了饭就回屋里去。 至于为什么小小年纪,能忍住不睡觉,一个人守夜,全是因为那时府中有嬷嬷告诉她,守夜是可以许愿的,守夜到第二年,许下的那一个愿望,便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愿望,只要心够诚,就一定会显灵。 那时江蕴很小一个,才到嬷嬷膝盖那么高,她抬头问道:“怎么样算心够诚?” 嬷嬷道:“起码这守夜的时候不能打瞌睡。” 江蕴信以为真,没有丝毫怀疑,于是便一个人坐在窗边守夜,即便是困意上来了,也强忍着不打瞌睡。 自那年开始,年年都是一样。 但实则,江蕴长大了之后,也就明白了,没有什么守夜许愿可以显灵这种事情,那时的嬷嬷也是人母,见她年幼可怜,便想要给她点盼头,心里有希望有盼头,日子就会开心些。 只不过那时江蕴已经习惯了,年年都会守夜的,没断过。 既然聊到此,江蕴也就把这些跟苏明樟说了,说完这粥也好入口了,江蕴喝了一半,撑着了不想再喝,转头对苏明樟道:“军营里头,浪费粮食是很严重的事吧?要不留着明早热一热我接着喝?” 想想宫里开了国库,千辛万苦地把粮食运来,江蕴就觉得一粒米也不能浪费。 她正要盖上锅盖,苏明樟抬手拦住,“明早会有新鲜的,拿来我喝。” 江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