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无(2 / 2)

买到宅子,只能走得更远些,比如大通,昌明一带靠近西南的坊就满足了。

谭昭昭道:“我可以晚一些,大郎要去各处举荐,赶路辛苦,早些歇息恢复体力。”

张九龄道:“不急这一日,我明朝起来,先写书信回家,昭昭可要一并写信回娘家?”

谭昭昭想起了高力士,沉吟了下,点头道:“我的字写得不好,大郎帮着我一并写了。”

张九龄的书法不输于他的诗,遒劲刚健。

谭昭昭的字,不提也罢。

张九龄在苇席上盘腿坐下,与谭昭昭笑道:“好,昭昭说,我写。不过,昭昭得多练字,以后我教你。”

谭昭昭赶紧道:“大郎还是忙自己的科举吧,要是耽误了你,阿家还不得将我活剐了。”

张九龄神色黯淡了瞬,沉默片刻,问道:“昭昭在长安置产业,可也是想着不再回去?”

虽是如此,谭昭昭决计不会承认。夫妻之间难得糊涂,无需事事交待得一清二楚。

谭昭昭笑着道:“大郎怎地又提起这个了,当然是大郎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张九龄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昭昭,我定不会负你。”

谭昭昭笑着点头,“大郎不负我,我自不会负大郎。大郎,水应当热了吧?”

这句话,谭昭昭并未撒谎。不过,她是不会回韶州,昨夜没提醒张九龄,一半有这样的原因。

要是怀了身孕,她无法赶路,想回也回不了。

以张九龄的聪明,他应当能想到吧?

谭昭昭暗自思忖,不过,以他当时的疯狂,估计就算知道,也顾不上了。

张九龄看了她一眼,试了下水温,提去净房。窸窸窣窣一阵之后,走出来对谭昭昭道:“我已经替昭昭试过了冷热,昭昭快来。”

谭昭昭起身走过去,侧身进屋,将立在门边的张九龄推搡开,拉上了门。

张九龄在门外站着,不满道:“昭昭如何能过河拆桥?”

谭昭昭不搭理他,手伸进盆中,水温果真不冷不热正合适。

看来,在路上泡脚时,张九龄将谭昭昭喜欢的温度也已掌握。

身为这个时代的公子郎君,虽只做了些再细微不过的事情,谭昭昭还是忍不住偷笑。

要是被卢氏得知,估计她的天都要塌下来。

净房与卧榻隔了一道屏风,一线光从屏风底透出来,水声滴答。

张九龄靠在墙壁上,侧转过,静静凝望净房的方向。

在约莫七八岁时,张九龄生过一场病。病中时,明明很饿,却吃什么都味同嚼蜡,还闻不到气味,难受至极,

后来病好了,能吃出酸甜辛辣苦,闻到香臭的兴奋与满足,张九龄记忆犹新。

方才的欢愉,便是那般,来自躯体与心灵的极致满足。

谭昭昭此时与他只隔了一道门,张九龄却仿若觉着,他的病并未痊愈。

没一阵,谭昭昭走了出来,张九龄立刻迎上前,紧紧拥抱了她一下,进了屋。

谭昭昭被惊了跳,以为他要急着方便,便没多问。

夜已经深了,困意袭来,谭昭昭打了个呵欠,钻进被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谭昭昭被身边一阵凉意惊醒,她半睁着眼睛看去,张九龄在身边,俯头看她,轻轻问道:“昭昭睡了?”

“嗯,大郎可是出了门,怎地不多穿点衣衫。”谭昭昭嘟囔了句,又闭上了眼睛。

张九龄道:“没出去,我方才洗漱了下。”

谭昭昭迷迷糊糊记起,她用完了热水,张九龄只能就着微温的水洗漱了,歉意地道:“对不住,我忘了给大郎留些水。”

张九龄柔声道:“无妨。昭昭,你看月亮,就挂在窗棂上呢。”

谭昭昭顺着张九龄的指点看去,窗棂边露出了一半的弯月,好像是调皮地在同他们打招呼。

张九龄上了塌,背靠在墙上,连着被褥一起,将谭昭昭搂在怀里。

“昭昭若是困,就靠着我睡吧。”

谭昭昭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眼前,正对着弯月。

是长安的月亮呵!

谭昭昭微微笑起来,四千八百六十里的路。

不知洛阳的月,可会有所不同。

张九龄将被褥掖了掖,与她一同看着窗棂外的月,直到弯月往西边而去,眼前渐渐漆黑,黎明到来。

谭昭昭呼吸均匀,早就睡着了。

张九龄却睁眼到天亮,他清楚谭昭昭再也不想归家。那他就争取,留在她身边。

此时,他清楚知道,他的病并未痊愈。

能尝到五味,闻到天地的气息,谭昭昭在他的身边,尤为不够。

张九龄在谭昭昭耳边低喃:“昭昭,为何你在我身边,我依旧很思念你,思念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