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云凌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呼吸轻而平稳,似已熟睡。
“沙沙——”
有微不可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接连不断地剐蹭着木板。
那声音逐渐蔓延、逼近。
毫无征兆地,躺在床上的少年猛地睁开眼,同时左手外移,迅捷得如同乍现的闪电一般!在那条爬到床沿的毒蛇竖起身体的瞬间,在它弹射攻击的前一秒,准确地捏住了它的脑袋。
“咔—咔——”
微张的嘴被迫合上,脑袋被人大力捏在手里,尾巴挣扎地抬起想要勒住云凌的手迫使他放开。
但坐起身的少年只投来冷漠的一瞥,指间猛然用力。
刚刚搭上去的尾巴骤然松了力,随即慢慢滑落,像一棵树上垂落的一根枝蔓般,在半空中微微摇晃。
云凌拎着死蛇推开窗户。
—
藏身在不远处等待结果的人,当他看见目标房间的窗户被推开时,便知道事情没成。
他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倒没多少疑惑。事实上,他今晚只是出手试探,本也没觉得能一次得手。
毕竟目标逃出来的那一日,从壹到百,从守卫到巡逻,凡事察觉到他出逃出手阻拦的,全被他杀干净了。
那一日的圣地,遍地鲜血与残肢……壮观极了。
他从藏身处站出来,不闪不避地与望向这边的云凌对视,随后渐渐隐去身形。
毕竟如果是要杀目标,对他来说还没到难于登天的地步,只是上面的命令是要把人活着带回去…这就得多谋划谋划了。
云凌收回视线,随手将拎着的死蛇抛出,它摔下去,挂到了院里那棵常青树上。
窗户被关上,云凌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知道,是那些人追过来了。
若只是他一个人,云凌自等着他们来,但现在……
云凌转头看向左方的那面墙,像是能透过那面墙看见屋内的人。
——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想保护她,对她好。不让风雨沾湿她的一片衣摆,不让污泥弄脏她干净的鞋底。
所以自然,他不想让她同自己一起陷进危险,也不想让那些阴暗的目光注意到她、落到她身上
……为此,他可能得暂时离开了。
腮帮因咬紧的牙关而鼓动一瞬,云凌眼睑抽搐了下,深呼气,再缓缓吐出一口气。
……真不想离开啊。
况且,万一他离开后,阿芙身边无人保护,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
“……”
现在似乎有两条路摆在云凌面前,他却神情凝重,觉得怎么走都不对。
云凌枯站许久。当天幕隐约将要泛白之际,他做了决定。
……
翌日。
当姜玉珠把一切收拾好,去找林芙时,进了门却发现她站在窗边,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正垂眸看着。
窗户敞着,外面有光照进来,照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清透得像是顷刻便会融化。
“阿芙妹妹,你收拾好了吗?”
姜玉珠走近,看清了林芙拿在手里的是一枚白色的哨子。她问:“这是…瓷哨?”
林芙转眸冲她笑,纤细的手指灵活转动,眨眼间便不见那哨子的踪影了。
林芙答道:“收好了,咱们走吧。”
姜玉珠跟着她往外走,踏上下楼的台阶时,才突然意识到:
“云凌呢?”
她转身望了眼云凌住的那间房,继而去问林芙:“他怎么没跟过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缩在林芙怀里的黑猫动了动耳朵,猫脸上露出一点人性化的笑。
林芙回道:“不是。他走了。”
“哦,走……”姜玉珠忽地顿住,微微瞪大了眼:“走了?!”
相比起姜玉珠的惊诧,林芙非常淡然地点头,声音轻柔:“走得很急,不久前来跟我打了个招呼,说就在此别过,不同我们去盛京了。”
姜玉珠有些难以置信,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个一直黏在林芙身边,仿佛把林芙当成空气般依赖的少年,怎么突然就走了?……为什么啊。
姜玉珠惊异且好奇:“他有说原因吗?”
林芙信手掩去真相,随便想了个理由:“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定要去确认。”
她适当地露出点探究神色:“或许是想起自己被拐前家在哪里了……大概就是这类要紧的事吧。”
“哦——”姜玉珠拖着长调点头,觉得林芙的猜测很有道理,“那也正常。”
人由“过去”组成,经历着“现在”,预想着“未来”。
就像每一个人都想要一则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