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零活动指关节。“不用客气。”
费了好大劲,许青庭如愿以偿地坐上轮椅,鱼尾惬意地泡在水缸里,轻轻拨动水波。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活着真好。
梁叔给他拿来一件白衬衣,让他穿上。
失踪十年以内的人,电子身份证和个人财产暂时冻结,待本人找回或重购金属手镯,亲自激活电子身份证就能解冻。
许青庭动用存款,给自己网购几件衣服。
“小姐的设计真厉害,许先生的下半身盖上薄毯遮盖以后,和常人没区别。”梁叔小心翼翼地检查薄毯有没有遮挡完全。
“嘻嘻,我咨询过瞿医生才想到这样设计。”南栀走到轮椅的背后,推他出浴室。“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吧。”
“今天?”许青庭如坐针毡。“我还没准备好。”
“今天的表演在下午噢,现在出门来得及。”
他沉默地抓紧轮椅的扶手,指甲轻刮。片刻,他狠下心来做出决定:“今天去吧。”
张零理所当然地跟上去。
南栀忽而停下来。“你下周要高考,留在家里复习做题比较好。”
“我不——”
许青庭飞快地打断张零:“没错,高考是人生的大事之一,必须慎重对待。你留在家里吧。”
“我——”
梁叔也为了他好:“张先生,难得你来了泸城,这里的大学资源优渥,师资雄厚,你考虑过上这里的大学吗?”
南栀冷笑:“分数线很高的,你努力复习吧。”
结果,剩下张零一个当留守儿童。
哦不对,还有一只布偶熊。
连家政机器人也跟随出门。
他环顾空荡荡的大房子,不爽地回二楼。
从没发觉这儿冷清。
高配版的轿车的后座能够折叠,家政机器人抬许青庭和沉甸甸的轮椅上车。
轿车往市中心驶去。
许青庭坐在窗边凝望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原本这街上有一座电影院,没想到倒闭了,换成全息体验馆。咦?那边的西餐厅也关门了?可惜啊,那里的羊排很好吃……”
南栀并不觉得他的碎碎念烦,反而感受到他的忧伤。“许哥是本地人吗?”
“是啊,在这里生活,在这里上学。”
她迟疑地问:“你的家人呢?”
玻璃车窗上,他的倒影垂眸。“自从变成这样,没有联系过。或许对他们来说,不联系最好。”
梁叔从车内的后视镜注视沉默的二人。
南栀也凝望车窗外,阳光落在发上,其中一缕粉色的散发温和的光泽。“你已经到阳光下生活,我和梁叔可以当你的听众。”
“谢谢你们。”
轿车抵达市中心的大剧院,楼外的全息广告银屏,播放芭蕾舞团表演的广告。
南栀推许青庭进入大剧院,她订的是二楼的雅间。
一路上,他雌雄莫辨的美貌引来注目。
长发优雅,沉静的神态配上轮椅,简直是梦幻的美强惨。
比较年轻的女性壮着胆子来找他问联系方式。
许青庭礼貌地婉拒。
芭蕾舞表演是曲高和寡的艺术,南栀不懂舞蹈,单纯欣赏台上的优雅舞姿。
当众星捧月的白天鹅出场,她看见许青庭眼里炽热的光芒。
纯洁无瑕的白天鹅翩翩起舞,他隔着衬衣摸腹部,摸到伤口愈合后的疤痕。
黯然失色的目光一直追随白天鹅的身影。
无独有偶,台上的白天鹅朝二楼望一眼。
剧终人散,正如人生的一场戏落幕,过客匆匆,留下来的人与他的过去毫无瓜葛,只有他这位主角是永恒不变。
一楼的观众差不多散去,许青庭依旧凝视空空的舞台。
“许哥,你认识领舞的白天鹅吗?”南栀趴着栏杆,数剩下多少观众没走。
“嗯,我的前任女朋友。”
她侧头。
许青庭神色淡淡,诉说一个故事罢了。“小时候,她住在我家隔壁。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她喜欢跳舞,我喜欢唱歌,曾经的我们是天生一对,直到两年前。”
南栀默默地倾听。
“我时时刻刻都想知道诅咒怪谈怎么产生,为什么挑上我?要是没有诅咒,我已经和她结婚了。”他扶额苦笑:“一开始是皮肤患有鱼鳞病,然后是双腿的机能退化,医生诊断为疑似渐冻人。”
哀伤染上南栀的眉间,她蹲在他的旁边,掖好他“腿”上的薄毯。
“为了不连累她,我狠心分手,然后逃出医院。日复一日,我的双腿发生粘合,逐渐变成鱼尾。”许青庭咬紧牙,渗出一丝厌恶的语气。“很恶心是吧?”
她摇头,灼灼的眸子凝聚真诚的光芒。“我觉得你的鱼尾很美,银色的鳞片像星星。”
许青庭沉默了,又隔着衬衣摸一下疤痕。
“所以你躲在下水道生活?”
“嗯,我的鱼尾不能离开水。”他闭眼揉眉心,不愿再提不堪的往事。
南栀悄悄地使用甜美滤镜给他拍照。
照片呈现的不是许青庭,而是一位手捧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