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一位内阁首辅去留的问题,放在大明朝,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位首辅的份量就算是天子都要慎重考虑其去留。 这么大的事情,按说朱厚照应该好生思量斟酌,甚至还要同朝中重臣商议,最后才能够拿定主意。 但是这会儿朱厚照却是开口询问李桓的意见,这般举动却是看的百官为之一愣。 哪怕是他们早就知道李桓深得天子宠信,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在一位首辅的去留问题上,朱厚照这位天子竟然也会去询问李桓的意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宠信了啊,这种待遇只让在场一众文武都看的眼红不已。 一些早已经投靠了李桓,或者说打算投靠李桓的官员见到这一幕,心中自然是大为振奋。 李桓既然的天子这般的信重,那么这便意味着他们若是投了李桓的话,将来必然可以在李桓的庇佑之下平步青云,加官进爵。 当然也有不少一直都敌视李桓的官员或者说有亲朋故友被李桓所害的官员这会儿心中对李桓的恨意更盛了几分,同时心中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将李桓铲除。 如李桓这样的宠臣,尤其是还如此年轻,这要是不加以约束的话,将来鬼知道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只怕到时候有李桓一日,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啊。 李桓听了朱厚照的话只是微微一愣,虽然说有些惊讶,但是倒也不至于失态,只是神色一正向着天子躬身一礼道:“陛下,此等大事,臣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又岂敢胡乱进言。” 听了李桓的话,一些官员瞥了李桓一眼,只看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就能够看出这些人的心思,显然是认为李桓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过朱厚照却是微微一笑道:“李卿此言差异,卿家替朕执掌锦衣卫,又是中军都督府大都督,威武大将军奉命总督天下兵马,朕曾加封卿家为太傅,李卿允文允武,乃是出将入相之才,此等军国大事,卿家若是没有资格进言的话,朕实在是不知还有谁有这般的资格了。” 朱厚照这话一出口,立刻让不少官员面色为之一变,尤其是内阁阁老杨廷和、王鏊几人。 甚至就是六部堂官、大理寺、都察院、科道衙门、国子监、宗人府等各处衙门的高官们解释一个个的面色大变。 听天子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有提拔李桓入阁的意思,什么叫出将入相,放眼过去,就是说李桓上马可统军,下马可治民。 但是李桓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区区地方一卫所军户出身罢了,哪怕是祖上世袭卫所百户官,但是在这满朝文官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出身。 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武人若是进了内阁,又将他们这些寒窗苦读多年,凭借着自身努力走科举正途,一步一步的走上高位的人如何自处。 再说了,内阁素来都只有文人或者说是进士及第的翰林方才有机会入阁,李桓别说是进士及第了,他连一个文人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进入内阁。 一瞬间,一道道阴沉的目光便投向了李桓,几乎七八成的文官这会儿不管先前是什么派系,此时却是同仇敌忾的看着李桓。 哪怕天子只是无心之言,只是露出那么一点苗头,他们也必然不允许有这种苗头发生,否则的话有朝一日,天子真的将李桓推入内阁,那么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天下士林,如何想天下文人交代。 贵州道监察御史茅阚神色一正上前一步冲着朱厚照躬身一礼道:“陛下,首辅大人乃是数朝元老,又是先皇托孤重臣,若是陛下允准首辅致仕,岂不有失陛下贤君之名,况且此事又岂能问询于大将军。” 朱厚照淡淡的看了茅阚一眼道:“哦,李卿同样乃是朝中重臣,事关朝堂大事,朕问询李卿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茅阚不禁神色一滞,他难道要告诉天子,内阁阁臣的去留,素来是他们文官集团把持,至于说武勋在一旁看着就好,根本就没有资格插言。 但是这些不过是朝堂之上的潜规则,文官集团与勋贵集团之间对此只有默契,虽非明文规定,可是双方却是心知肚明。 这会儿天子开口,茅阚无言以对,正是因为潜规则终究只是潜规则,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所以说这会儿天子只是淡淡的瞥了茅阚一眼,目光投向李桓道:“李卿,朕说过,你乃是朝廷重臣,朝堂之事,皆可进言。” 李桓冲着朱厚照微微拱了拱手,目光看向李东阳,恰好此时李东阳也向着李桓看了过来。 二人对视了一眼,李桓从李东阳的眼中只看到一片的平静,看得出李东阳方才致仕之言真的是发自肺腑,而非是以退为进逼迫天子。 李东阳同样看着李桓,尽管说心中已经存了致仕的念头,但是李东阳也非常的好奇,李桓究竟会给天子什么样的建议。 或者说李东阳也想知道,李桓究竟是想要他这位首辅留下来呢还是下去呢。 这首辅的位子可不好做,尤其是自少年天子登基之后,朝中争斗不休,先是文官集团同阉党之间的争斗,又有以李桓为代表的勋贵隐隐有崛起的势头,未来这朝堂之上恐怕会更加的不得安生。 这几年他这位首辅夹在天子与百官之间,真的是费尽了口舌,操碎了心,这才勉强维持住朝局的稳定。 只是这两年他明显感受到天子越来越强势,他这位首辅再夹杂在天子与百官之间,恐怕最后只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早功成身退。 正因为如此,李东阳这会儿显得非常的平静,他只是略带好奇的看着李桓。 李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