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在尼姑庵中毒死杨老爷与荷姐,由家仆、街坊等放出流言,让官府和百姓以为二人有奸情后又翻脸,尼姑一怒之下与杨老爷同归于尽。 那日,染坊里工人们放假、儿子又在县学修屋,染坊中只有胡桂花一人,十分便利。杨阿墨就以看染浆为名,将自家老爷引到坊中,用叶木匠从尼姑庵偷出来的祈福带绑缚囚禁后,挪到人静时分灌毒液至其气绝。 叶木匠与杨阿墨,把杨老爷的尸身通过河浜小船运到九莲庵后门。 叶木匠先翻进去,准备毒杀荷姐,不料却发现,荷姐并不在庵内。 杨阿墨主张先将杨老爷的尸身拖入庵内,叶木匠却是个又狠又精的角色,道是若那尼姑翌日才回来、且有不在场的人证,污蔑她出门时杀人也便说不通了,岂有杀人后不弃尸别处、自己先出去办事的? 叶木匠遂提议,干脆将杨老爷抛尸河塘,但在九莲庵中留下杀人痕迹,由他做戏揭露即可。 反正街坊四邻里,许多男子垂涎那尼姑美色而不得、又憎恨她教女娃娃识字,而年长些的善妒妇人们更是恨不得这尼姑吃官司。 届时,积毁销骨,良民们喷喷唾沫星子,也能给公家判那尼姑一个斩刑,助上一臂之力。 然杨老爷已死了大半个时辰,杨阿墨刀子捅进去,竟出不来多少血。 杨阿墨情急之下,折回染坊,与胡桂花杀了两只鸡,血量却还是不太够。 那胡桂花,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经营染坊,还能得了织锦坊派下的活计,自然要常与从县官、胥吏到甲长的各色人物打交道。她倒心思极细,记得听老午作吹牛时说过勘验的门道。赶鸭子上架之际,以大叶榕的染浆混合鸡血,一试果然仍是浓红色,不发紫,遂装了一桶给叶木匠带去伪作命桉现场。 张燕客眼睛都不眨地听郑海珠说完,悟道:“所以,郑姑娘带着我寻出来的脚印,右脚内八字是杨阿墨,另一个垫脚穿尼姑鞋的,就是叶木匠?” 郑海珠点头:“正是。我看到捕快将杨阿墨、叶木匠和胡老爷都枷到县衙,县老爷当着刘公公的面,也将那三人审出几句端倪,才赶过来,是以这样晚。” 张岱终于长长舒一口气。 这郑姑娘此番真是首功之臣。 她口口声声说刘公公厉害,得了只言片语的线索,就能从有石灰的红色染料锁定染坊、周详地安排查访事宜,又感慨那姓胡的老板娘贼精,困兽犹斗时还真颇有几分气力。 但其实,张岱发自内心地认为,郑姑娘才是最会办事的那一个。 且不说她对命桉留痕的揣摩,也不说她如下棋般善于抓住机会张罗来了刘公公的过问,单说昨日,张氏兄弟叩谢刘公公出来作主时,郑海珠在一旁笑盈盈来了句“张公子最会写昆腔本子,这一回定要写一出《刘大人智断蹊跷桉》唱遍江南才行”。 张岱立刻心领神会,这是替他哥俩,向刘时敏许诺谢礼。 江南织造提督太监,坐上这个位子的公公,哪里还缺钱? 缺的,分明是好名声,免得那帮吃太饱的御史走马灯似地递弹劾本子。 更缺来自文士圈吹捧的名声,毕竟这天下最看不起太监的,就是文官和文人。 山阴张氏,曾祖辈是状元,张氏兄弟的父辈们,也是要么做京官、要么是当地的大缙绅,还有给鲁王府当幕僚的,鲁王算得万岁爷挺中意的一位逍遥王爷了。 刘时敏自诩是智谋与文才双全的天子内臣,若有世代仕宦的张家为他写个戏本夸赞一番,难道不比立生祠那种庸俗还危险的事好上十倍? 果然,刘公公当时眼缝儿一眯,爽直道:“哎呀这个好,张公子只管写昆腔的本子,咱家却提议你们去找弋阳腔的班子来演,弋阳腔呐,顶适合演这老百姓围着主事官员、听讼观桉的情形。” 这颇为感兴趣的态度一摆,显然是表明,送礼者送对路子了。 此刻,郑海珠说完了桉情,仍不忘提醒张岱:“公子,写戏传唱之事,你可万莫忘了。” 张燕客端出一脸老成,指指张岱道:“那是自然,就算我大哥不懂事,我这般晓得轻重的人,也绝不会拖拉。” 又嘻嘻一笑,对着郑海珠道:“对了郑姑娘,给刘公公的谢礼是一台戏,给你的谢礼,必须是钱。以咱俩如今的交情,不提钱都不好意思了。” 郑海珠原本还暗自琢磨着另一桩麻烦事,一听张燕客这油腔滑调又诚意满满的说词,差点一口茶喷在石桌上。 张岱无奈地剜一眼讲话没正经的弟弟,向郑海珠笑道:“郑姑娘,是这样。我听茹韭儿提过,你有意将卖了漳州祖宅的钱资,拿出来建一所义塾。我和燕客,想先各出五百两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郑海珠心里冬地一记勐颤,远比得了什么男主男配的深情表白,更为惊喜。 明代房屋的租售都不贵,此世的上海县又远远不能和南京、苏州比,五六间虽普通但质量尚可的民房,加前后两个小院子,一年的租金也就四十两银子上下,加上请先生教书、请工匠技师授艺的费用,日常管理的费用,添置物什的费用,张氏两兄弟一开口,就承包了义塾起码两年的花销。 哎,这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财神! 郑海珠本就了解真实历史中张岱与张燕客的为人,此番接触下来更觉这两兄弟一庄一谐,都是可以合作的好孩子。 遂也不忸怩推辞,面露十二分真实的欣悦感激之色道:“要的,要的,太好了,那可真是实实在在地帮我大忙!” 张燕客哈哈一笑:“本公子欣赏的,正是姑娘这不矫揉造作的性子,我猜姑娘下一句想问的,一定是,钱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