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很快到了城北老槐巷。 这会天色近晚,巷子最里头的那间宅院显得有些鬼气森森,时不时有寒鸦嘎嘎怪叫几声,更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李清懿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过这里?” 谢娆领着她走到宅院门前,说道:“我曾来给这家的女主人看过病。” 李清懿有些惊讶,“怎么?是什么疑难杂症?连你都治不好……这家人,看上去好像死绝了……” 谢娆讽刺地笑了笑,“人心病了,的确算得上是疑难杂症。” 李清懿跟丫头们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有故事。 谢娆顿了顿说道:“这家的男主人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女人,就想办法买通了几个大夫过来给他妻子诊病,妻子听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被打击之下就真的病倒了,男主人假作关怀,衣不解带的照顾,但妻子整日郁郁寡欢,觉得自己要死了,身子越来越差。有一日,丫头去抱云斋给她买爱吃的福饼,正巧碰见我在给人诊病,就请我回家给她们太太治一治,我一听是不治之症,便跟着她去了,结果,这女人什么病都没有,只是因为日日觉得自己要死了,心中郁结,生出的一大堆心病,我将实话说了之后,她一开始还不信,后来借口去城外烧香,偷偷找了几个大夫来看,都说她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她这才起了疑心……” 谢娆说到这,长宁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前几年有一桩十分轰动的杀夫案,不会就是这家吧?” “应该就是了,这女人得知真相后,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找借口送回了娘家,接着将自己丧尽天良的丈夫,嘴脸虚伪的小姑,还有处处为难的婆婆,全都给砍死了。” 李清懿轻轻吸了口气,“报仇的方式有千万种,她这么做虽然解恨,却连自己也搭上了。” 谢娆点头,“可怜两个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虽然有外祖照顾,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不是自己的爹娘。” 李清懿听她如此感叹,觉得她年幼时应该有相似的经历。不过谢娆一向没什么耐心,说到这便不肯说了,“好了,别说这件事了,咱们进去吧。” 房屋已经荒废日久,四面墙壁和屋顶白天透光晚上漏风,本来众人就觉得鬼气森森,这会听说发生过灭门惨案,更觉得渗人。 宅院西北角的柴房中,地上凌乱地堆着几张破草席子,老鼠在里面窜来窜去,吱吱乱叫,这里显然是它们的栖息之所。 此时在它们脚下的地窖中,百里竟蓬头垢面浑身脏污,被绑在支撑地窖的木头柱子上。 他虽然一直居无定所,但凭着一手医术,从来都是旁人的座上宾,何时被如此对待过。 几天没有吃过东西,百里竟已经快要饿疯了,一双细长眯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角落里的老鼠,仿佛这吱吱叫的东西是什么珍馐佳肴。 他嘘着嘴唇,嘴里学着老鼠的叫声,企图引它过来。但那只老鼠仿佛有所防备,只在他够不着的地方转来转去,时不时也拿豆大的眼睛盯着百里竟,似乎是在判断,这个庞然大物是否能成为它的口中餐。 一人一鼠的对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地窖入口传来的声音扰乱,老鼠拔腿就跑,呲溜一下就没了踪影。 百里竟有些懊恼地看向地窖入口的木梯。 木板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人从上面下来,虽然穿着男装带着帷帽,可百里竟一看就知道是几个小丫头片子。 “谢娆!你师父难道没教你要尊师重道?我可是你师叔!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师叔?” 谢娆摘下帷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脸大的可以用来摊煎饼?” 百里竟大概不认为谢娆真的会要他的命,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谢娆嗤笑一声,“别说你已经叛出师门,就算你是我师叔,该受的罪也一样都不会少。” 百里竟闻言细长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细细打量了一会谢娆,随即放缓了语气,“师侄,我与你师父的恩怨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一个小辈,何必参与其中,再者,愿赌服输,你又何必心怀怨念。” 谢娆不动声色的听着他说,随后淡淡一笑,吐出两个字,“放屁。” “你!” 百里竟显然没料到谢娆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难对付,竟然软硬不吃,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说道:“师侄,我知道你对你师母中毒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愿意亲口向她认错,还有你师父。” 谢娆冷笑:“认错?那我师母这几年的罪就白受了?” 百里竟闻言,立即补充道:“我愿意在他们面前下跪忏悔!” 谢娆沉默了,李清懿侧头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百里竟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