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乘脚步一瞬停下。 下一刻,他立刻看向托尼,神色极其紧绷。 托尼手里懒懒的拿着酒杯,望着楼上的人,他脸上是笑,这笑含着酒意,看着确实是有那么点醉了。 但他眼里,没有醉意。 他清醒的很。 付乘眉心拧紧,看楼上的人。 湛廉时脚步停下了,他拿着水杯,看着前方,眸子里在灯光的映照下,不是无尽黑暗,里面有光在明灭。 他没有出声,没有说话,背对着托尼,然后脚步往前。 托尼看着离开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他视线里,没给他任何回应,他笑了声,拿起酒杯喝酒。 一点都不意外。 付乘站在那,看着楼上的人离开直至不见,他视线落在托尼脸上。 一脸带笑,自斟自酌,自己乐在其中。 到此时,付乘大概是明白了。 按照原计划,湛总明天要回去,但今天的一通电话,让一切都变了。 明天湛总不会回去。 而不回去的前提,便是小姐亲自给湛总打电话。 不论是什么理由,小姐开口,湛总都会答应。 尤其,现在林帘和小姐在一起。 但是,湛总是什么人? 小姐突然改变计划,他会没有察觉?会不知道? 即便他们不告诉他,他也不可能毫 无所知。 只是,他没说出来而已。 甚至,不会改变这个谎言。 付乘脸上紧绷的神色松懈了,他看着托尼的目光也逐渐明白了。 托尼医生,怕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要瞒湛总吧。 湛廉时回了卧室,打开床头柜,把里面的药拿出来,放在水杯旁。 而他来到阳台外,看外面被细雨覆盖的夜色,一身静敛。 酒店里,林帘抱着湛可可,看着怀里睡着的小人儿。 卧室里开着一盏暖灯,橘色的灯光照着这里的一切,是那么温馨,充满暖意。 窗外雨声哗哗,雨珠沿着玻璃窗形成一条蜿蜒的线滑落,窗子上逐渐升起一层雾气。 外面冷,这里面却是暖和的。 林帘看着湛可可的小脸,这鼻子,眉毛,眼睛,嘴唇,她一遍遍看,似看不厌。 过了很久,林帘低头,唇落在湛可可的额头上,然后关灯,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两人,抱紧怀里的小人儿,闭眼。 窗外雨不停,整个城市都在雨夜里,静的被卷进这秋雨里,是异样的嘈杂的静。 -- 第二天,清晨。 侯淑愉收拾好,精神百倍的出来。 昨晚柳州下了一夜的雨,今早没下了,但是整个天都灰蒙蒙的,充满了晨雾。 柳州属于丘陵地带,山 多,这雾一来,整个城市都被雾气笼罩,宛如仙境。 柳宅植物多,房子又是充满年代感的古建筑,在这样的晨雾里,很是美。 所以,即便这天不是晴空万里,侯淑愉心情也依旧很好。 她下的楼来,一路没瞧见侯淑德,柳钰敏,柳钰清,只能看见佣人。 侯淑愉倒也没什么讶异,只是来到客厅后,依旧不见几人,她叫住了一个佣人,问几人情况。 佣人说:“老夫人已经醒了,和湛老先生一起晨走去了。” “大小姐和六小姐在厨房里做早餐。” 说着,佣人停顿了下,似想起了什么,说:“刚刚大小姐好像上楼去了。” 侯淑愉看楼上,点头,表示知道了。 佣人离开,侯淑愉转身,往厨房去。 此时,后院。 侯淑德和湛起北步子缓慢的走在这含着湿气的青石板路上,两边栽种着外面随处可见的四季青,早熟禾,以及各种花木。 这院里有假山,有小溪流,打造的风景很漂亮,尤为适合养老。 两人没有说话,无声走着一路安静极了。 似乎,她们都在享受着此时此刻难得的安宁。 突然的,湛起北出声,“林帘那孩子的身世,廉时跟你说了吧?” 平常的语气,淡缓的语速,湛起北的这句话, 就好似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侯淑德看着前方雾色,头轻点,“说了。” 这一声回答,亦是如常,没什么稀奇的。 湛起北叹气,“这次我来,想跟你亲口说声对不起。” 湛起北脚步停下,他手中一支拿着的手杖也杵在了地上。 他面对着侯淑德,眼神充满愧疚。 侯淑德此时也停下了,但她还保持着面向前方的步子,身形。 只是,她视线收回了。 她看着地面,神色极为平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 湛起北看着她这样的模样,他大概知道侯淑德心里是如何想。 他说:“对不起。” 侯淑德摇头,看着前方,此时,她眼里是深深的无力,“湛老哥,廉时告诉我钰文还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很高兴,那种高兴就好像钰文还活着,我能再看见他。” “可当我知道钰文那孩子是林帘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种心痛,无法让我去想,这孩子这么多年是怎么过下来的。” “我心疼,自责,愧疚,可这些情绪都没有用。” “那些事已经过去,我无法改变,也无力去改变,我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以前那些伤害。”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不怪谁,也不去怨谁,人生 坎坷,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事,也早便命中注定。” “没有一个人会一直顺当走过这一生,老天是公平的。” “你我亦是。” “这孩子,她还年轻,不到三十,这前面的几十年就当是苦了,后面的日子也就好了。” 侯淑德转过头来,看着湛起北,脸上是笑,放心的,充满一切希望和力量。 湛起北嘴巴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 突然的,侯淑德转过话头,她脸上的笑不见,神色变得威严,冰寒。 “当年害钰文的人,我们柳家,不会放过。” 如果,钰文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