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廉时和侯淑愉去了楼上书房,柳钰敏没有跟着。 因为湛廉时说这话的时候,柳钰敏不在客厅。 她出去接电话了。 等柳钰敏接了电话回来,客厅里已经没了人。 她心里紧了紧,抬头看楼上。 楼上没有人,但她猜,两人去了书房。 妈想要知道四哥的消息,廉时不会看不出来。 柳钰敏叫了佣人来,确定湛廉时和侯淑德上了楼去了书房后,她也跟着上了楼。 但是,柳钰敏来到书房外,便停下了。 她没有进去,她就在外面等着。 不安,担心的等着。 南洪跟她说了四哥的事,包括林帘,林明月,以及赵家。 许多事难以想象,亦不敢想,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很担心,担心妈在知道这些曾经的种种,现在的一切后,会怎么样。 是否会承受得住? 书房里,湛廉时和侯淑德在沙发上坐下,侯淑德没再说话,脸上也不再有笑。 之前的许多话,在此时突然间就消尽了。 消尽在这古色古香,落满年代的书架,书桌上。 侯淑德没有看湛廉时,她手落在扶手上,微微握着。 她在想着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 等待了几十年的消息,突然就能知道,这一刻,她有着无措。 湛廉时看着侯淑德,看着老太太脸上所有的神色,这个平常威严又慈爱的老人,现在变得有些慌乱,胆怯。 因为,她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真相。 而真相,从来都是现实残忍的。 湛廉时没有出声,他等着侯淑德整理好心情。 好久,侯淑德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收回,她抬头,看着湛廉时,“廉时,说吧。” 这一刻,侯淑德眼里已是如明镜般的坚定。 湛廉时看着这坚定,张唇,“那一年……” 时间嘀嗒,钟摆的秒针哒、哒、哒的走着,似人一步步的脚步声。 而这脚步声从柳钰文失踪那一年开始走,缓慢的,一步步的,走过那冗长的一年,然后走过这不经意的几十年,走到现在。 一切都跟着天翻地覆的现在。 侯淑德听着,她眼里的神色随着湛廉时的话而变化。 她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绪,都在湛廉时低沉的话语中显露,似乎,这几十年积攒的情绪,在这样的时刻里,全数喷发。 也终于有了理由不再忍耐。 侯淑德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抓着扶手,抓的都不知道疼。 湛廉时一直看着侯淑德,话语不紧不慢的说出来,直至说完最后一句。 他薄唇合上。 一切安静。 静的无声。 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都被隔绝 在外,外面是一个时空,这里是一个时空。 而这个时空,停留在柳钰文失踪的那一年。 侯淑德坐在那,她僵硬的,似没有灵魂的,只剩下一个空壳。 她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一点沉痛,她似乎没有听见湛廉时这说了两个小时的话。 她的记忆,思想,意识停在了那一年,无法承受的那一年,不能走出来。 湛廉时转眸,不再看侯淑德。 他看着外面的阳光,明媚的照耀着大地,却照不亮这里。 因为,这里是深渊,这里是沼泽,这里是人性的丑恶,是角落里阴暗的潮湿。 他闭眸。 咚——! 冗长的一声钟声,侯淑德被惊醒。 她身体颤了下,眼里的空茫瞬间涌出许多东西来。 书房里的气息,终于变化。 这里的时间开始走动,外面的阳光也照了进来。 就连 风,也跟着从这里面吹过。 之前的阴暗,潮湿,丑陋,似不曾出现。 侯淑德眼睛动了下,然后不停的眨了好几下,那抓着沙发扶手的手,更是紧。 而这一刻,她一直直挺的脊背,也终于忍不住弯了。 她颤抖起来,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眼里的泪水在滚动,但都被她压着,不露出来。 湛廉时眼眸睁开。 里面的夜色静的吓人,也深得吓人。 他起身,对侯淑德躬身,然后离开。 突然的,侯淑德叫住他,“廉时……” 沙哑,痛苦,绝望,愤怒,这些情绪全部堆积,让这声音,似被沉重的山压着。 湛廉时脚步停下。 他背对着侯淑德,没有转身。 但他的指尖,微不可见的颤了下。 侯淑德抓着扶手,那唯一的支撑,她缓慢转身,看着湛廉时,那背对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