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深秋时节的梅州城,夜晚来得格外早。此刻正是太阳落山不过三刻的工夫,四野已然爬上夜色。
梅州城门口,两名守城的侍卫缓缓地关上城门:
“嘶,可快些关上城门,这风吹得我可受不了。”一名侍卫说道,同时,他缩了缩脖子,身上打了个冷颤:
“这时节可比不得夏日里暖和,北边吹来的风跟刀子似的,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被这风给吹断了。”
与他一同上值的侍卫亦打了个哆嗦:“咱们好歹是白日里上值,等会儿上夜值得兄弟来了,那才叫一个惨呢!——行了,快别废话了,咱们早些关城门,早些回家歇着去!”
说话间,两人推着城门掩上。
但在城门紧闭的前一刻,一阵风从前方袭了过来。侍卫们手缩了一下,再一抬头,却见一匹黑色的骏马从门缝间疾驰了过去!
“来者何人,竟敢当街纵马!不想活了你!”一名侍卫骂道。
“吁!”只见骑马的人紧紧拉住缰绳,顷刻间,马匹扬起前蹄,竟是急急停了下来。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背上那柄乌金伞也浮出一层暗暗的流光来。
那侍卫脾气不好,眼神却尖得厉害。
他一双眼盯着乌金伞看了一眼,然后拉住了同伴:“诶,等会儿!”
他冲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往后退,然后上前一步赔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乌金伞阁下,是小人眼拙,竟是没认出您来,对不住,对不住。”
被人认出,闻寂声并不惊讶。
梅州与别处城镇不同,这个地界位于大宣与乌月族的交界地带,距离荣国以北亦是不远,算得上是三国交界地带。
因着这特殊位置,进出于梅州的江湖人格外多,是龙蛇混杂之地。梅州的官兵长久驻扎在此,会认得几个江湖人并不奇怪。
闻寂声微微一笑,说道:“给两位官爷添麻烦了,是我的不是。在下也没想到,现如今梅州城宵禁的时间竟是这样早,险些误了时辰,还请两位官爷不要见怪。”
侍卫笑着说“哪里哪里”:“既然乌金伞你有急事,我们也不便打搅。不过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你——”
侍卫说:“梅州城内不得当街纵马,纵然是在夜里,这条规矩也不能破。还请乌金伞下马行走罢。”
闻寂声点头道:“这是自然。”说着,他翻身下马,“原先我也是怕误了入城的时辰,这才纵马疾驰。此刻既然入了城,便没有赶路的必要了。多谢两位官爷提醒。”
他冲两人拱了拱手,道:“在下还有要事去办,这便告辞,请。”
说完,闻寂声便牵着马大步流星地走了。
而在他身后,两名侍卫瞧着他远去,同时松了口气。
“总算是将麻烦给送走了……啧,你说最近这阵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这两日来梅州的江湖人格外多?”
“谁知道呢!”另一人道:“这些江湖人一个赛一个的不好惹,咱们少搭理他们就是了。凭他们怎样,只要不闹出大乱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
“说的也是。”那人回答说:“得了,咱交班去了!——”
*
天色彻底黑透之时,闻寂声在梅州城西寻到了落脚的客栈。
细想上回到梅州城来,已经是三年前。这些年城中多了些许变化,异域商客较之三年前多了许多。
在沿途中,闻寂声见到了不少身着外邦服饰的商人忙活着收摊,街上亦有几名乌月族人行走。
闻寂声在街头张望片刻,旋即进店向小二定了间房,随后又叫了饭菜填饱肚子。
当他在大堂一角坐下用饭之时,一侧饭桌上的食客正凑在一块儿说话。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闻寂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抬眸往那边瞧了一眼,见其中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男子正说得眉飞色舞:“嘶——这酒当真不错!够烈!”
另一人抚了把山羊胡子,酸溜溜道:“二钱银子一坛的酒,能不好么?”他纳闷地看了眼自己的同伴,问道:
“兄弟这阵子摸到了什么赚钱的门道,够阔绰的啊,这么贵的酒都舍得叫,以前吃你几口肉都吝啬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如今竟发达了?”
络腮胡嘴角快咧到后脑勺:“嗐,哪有什么赚钱的门道,不过是捞了点儿碎银子罢了!——”
闻言,山羊胡来了兴趣:“怕不止是几两碎银这样简单吧?究竟怎么搞到的,你还不说说?”
络腮胡又喝了口酒,这才说:“城北的槐宴山庄你知道吧?”
“槐宴山庄”四字落下,闻寂声眸光一闪,旋即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隔壁饭桌。
此时——
“知道啊。”山羊胡笑了一下,说:“梅州城里,有哪个不知道槐宴山庄的?怎么,你还混进山庄里捞钱去了?”
络腮胡乐呵呵地道:“然也!”
“真的假的?!”山羊胡瞪大眼睛,眼神中透着几分质疑。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厉害啊纪老大!”山羊胡道:“不过我实在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槐宴山庄的差事的?今后,你莫不是要在山庄里做个长工?”
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