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俩陌生。
霍司承隐隐觉得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膨胀,心脏所有枝节都在泛酸,说不清道不明。
祁嘉然来了之后,他和钟息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到最远,霍司承很后悔,那天也不知怎么了,醋意上头,他竟然成了情绪的傀儡,一个口不择言,一个话赶话,最后竟然把祁嘉然招了进来。
虽然可以借助祁嘉然攻击阮云筝,但这根本不是霍司承的行事风格。
霍司承一直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在海军突击队时担任狙击手,在外交部时担任发言人,这些工作必须由最具冷静沉着品质的人担任,霍司承在工作中从来没出过错,所以他空降蓝岩基地理事长时,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怎么一看到钟息,他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对霍司承而言,失去对情绪的掌控是很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他从未在钟息面前占得上风。
钟息走进来地时候,霍司承忽然想起母亲说的那句,偶尔输一下也没什么。
余光瞥到生日礼物还摆在墙角,包装盒被顶灯反射出微光,好像在等待归宿。
钟息看了眼小熊,转身离开前,两人之间有长达五秒的沉默和僵持,两人都欲言又止,但都强拗着不肯开口。
霍司承想:为了霍小饱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里长大,偶尔输一下也没什么。
所以在钟息即将离开的时候,他脱口而出:
“钟息,生日快乐。”
钟息愣在原地。
从霍司承出事到现在
,这是他唯一一次失态,他在门口僵了很久,直到霍司承拄着拐杖走过来。
“那什么……”霍司承欲盖弥彰,轻咳了一声:“文泽说,前天是你生日。”
钟息如梦初醒,从回忆中抽离。
“谢谢。”他转过身。
照片的事因为霍司承的震怒不了了之,钟息知道霍司承心里还介意。
钟息不是很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他和霍司承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霍司承单方面推动,钟息总是被动接受。
“文泽说我半年前订了个生日礼物,寄到办公厅了,我让他给我送到家里,”霍司承指了一下床,故作无事地说:“在床上,你去拿吧。”
他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时而摸一下鼻子,时而转动手杖。
钟息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忽然拉近,霍司承一低头就能看到钟息眼睛里的血丝。
钟息的疲态一天胜过一天,眼圈越来越深,身形越来越瘦,霍司承看得清楚。
他忍不住问:“你研究所的工作很多吗?每天都要加班到十一二点?”
“最近要写一篇论文。”
“哦。”
话题又中断。
霍司承没话找话,“什么论文?”
钟息每次都会被霍司承的没话找话逗笑。
以前也是这样,钟息忙起来的时候根本不理人,霍司承就会见缝插针地问他一些无聊的问题,比如海洋里有哪些生物,鲨鱼吃不吃人,钟息每次都会无奈地叹口气,说:霍司承你烦死了,去找霍小饱玩。
霍司承明明看起来威严可畏,但在他面前,总有种严肃又笨拙的搞笑。
钟息忽然弯起嘴角,虽然强忍着笑,但霍司承还是看见了。
那张照片里的笑意。
像是想抓住即将消逝的流星,霍司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在钟息的右脸脸颊,指腹按住钟息微微翘起的嘴角。
原来钟息的脸颊是温热的,不是想象中那般冰冷,柔软的触感和霍小饱的脸没有差别。
两个人都没有动,没有出声,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霍司承看到钟息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扇了扇,心跳跟着加速。
笑容一旦保持,就变得假。
钟息逐渐支撑不住,嘴角慢慢下落,霍司承恍如梦寐,猛地收回手。
“你脸色不太好,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霍司承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
为了掩饰尴尬,霍司承清了清嗓子,恢复成疏远的语气,“进去把礼物拿走。”
钟息没有动。
霍司承心想:他又怎么了?不会连他送的礼物都不想要吧?
正要发作,钟息不满地说:“你挡在门口,我根本过不去。”
“……”霍司承侧过身。
钟息经过他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撩拨起某根心弦。
钟息走到床边坐下,抽出那个被霍司承暴力塞进纸盒的木雕画,先映入眼帘
的是木雕背面,平滑的木板上印着“钟息”
两个字,落款是霍司承,还有一行字。
——还要再爱一百年。
钟息用手摸了摸,心里吐槽:好土。
那是一个精美的木雕作品,尺寸比他想象中大一些,一米长半米宽,边缘做成了相框的造型,里面雕刻着立体感十足的玫瑰星云,疏散星团栩栩如生,四周还有大大小小的恒星,右下角雕刻着四分之一个地球。
地球上站着三个小人。
看模样分别是霍司承,霍小饱和钟息。
之前文副官提到木雕礼物,他没有多想,以为肯定是那种可以当做玩偶的木雕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