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色的泥土,分不清是血还是大地原本的颜色。
寒凉的风自深处吹过,带着苍凉拂过少女纤细的身躯。
张星火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并不是因为面对可怖场景的恐惧,而是因为她心底忽然浮现的莫名悲伤。
眼前这些累累白骨已经这样多久了?
十年、百年还是千年?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凉,下意识摸了摸脸颊,那是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师父。”
她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作了这两个字。
“没有凶手,没有阴谋,也没有对错。”
陆泽给出了一个令人错愕的回答,他站在少女身前,童孔深处闪过赤凰虚影。
在洞穿虚妄的凤凰童下,悲凉可怖的白骨坟场背后,却是一片浩瀚如海的黑色天幕。
浓重的黑色不断涌动翻滚,却始终无法逾越黑泥红土覆盖的范围。
那曾经在山道中时隐时现的黑色裂隙在这里以几十倍的密度显现又暗灭。
这是一个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
正如光有多明亮,那么阴影就有多黑暗。
少女仰起头,看着陆泽的背影,她能感受到师父平静语言下那汹涌的情绪。
陆泽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以个体的牺牲来挽救族群。曾经困扰我许久的迷惑,解开了。这本是一个注定悲剧的故事。”
张星火依旧似懂非懂,但是她却敏锐捕捉到了陆泽最后一句话中的那个“本”字。
陆泽知道少女有很多疑惑,却没有解释。
他负手沿着黑泥红土绕行,注视着那一片片堆砌的白骨,声音低沉。
“这些白骨当中,有大半是自愿死的。他们或许怀着对生命的卷恋,又或许怀着对下一代生命延续的希望,在临终前赶到了这里”
视线里那些外观完好呈盘坐状的骨骼,像极了修行者的坐化。
只不过他们没有坐化在家中,而是来到了这样一片苍凉鬼地。
“也有被杀于此的,他们或许悲怆或许愤怒,却不知道自己死后还会庇佑后人千年。”陆泽指着几具缺失肢体的骨骼说道。
“他们一定要死在这里么?”张星火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不一定。”陆泽轻声回应,随即语气无比笃定,“但他们一定没有找到其他的办法。”
“这是一座封印,从加持那天起,这条路便只有一条路走到底。”
“封印的什么?”张星火心头一颤。
“注定走向灭绝的命运。”
陆泽仔细看着每一具白骨、每一处泥土,他对雾原陆里个体的爱恨情仇已经不关注了。
在这些历史留下的痕迹中,他看到的是这里生活的族群为命运挣扎的过往。
他不会无视这些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牺牲。
对人类族群来说,再渺小的牺牲,也是值得尊敬的。
“当年找到这个方法的人一定是天纵之才,能在无数的不可能中找到那么一丝可能。”
“他或许知道那丝可能的尽头是什么,但最终所有还是败给了岁月。”
陆泽的声音中尽是感慨。
这片大地就好像历史的留影机,在无声处把过往走马观花般闪现在眼前。
陆泽仿佛看到了无数将死之人自发的走到这里,选择将生命本源归还天地,他们与那些被斩杀于此的人一道,用自身的精神与血肉修补着裂隙,维持遮这方空间的稳定。
何其悲壮又何其坚定。
那是穷尽所有方法后剩下的唯一。
看到这座“坟场”后,陆泽明白了探险队来此的原因,明白了游人夜诱巨兽的动机。
只有生灵才能阻止裂隙的扩大。
千百年来无数的生灵葬于此处,无数的气血、精神、能量一层又一层的加固封印。
可惜对于洪水而言,堵是堵不住的。
凤凰童看到的星源视野中,坟场内是叠加几十上百倍的星源力,狂暴激荡,濒临失控,已经不是生灵血肉能够封堵的了。
高塔的降临,不会以个体意志转移,不会被个体阻挡。
无论这些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做了多少努力,最终高塔依旧矗立,无数生灵涂炭。
所以他刚刚才说这是注定悲剧的故事。
未来自己始终没听到雾原陆的消息,大概在那个时刻,雾原陆业已湮灭。
而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大长老,也不过是一个为了活下去的可怜虫。
雾原陆,其实只是高塔矗立时荡起的尘埃罢了。
没人知道,在古地深处,有个年轻人泽在只言片语间便道出了雾原过去千年的秘辛!
张星火似懂非懂的听着陆泽平静的讲述,她并不知道陆泽仅凭有限线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