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刘胜:孤要亲亲相隐!(1 / 3)

道理,不是讲给亲人听的······ 刘胜此言一出,殿内的其余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微一色变! ——亲亲相隐! 刘胜这句‘和外人讲道理,和亲人讲情义’,分明就是另外一个版本的‘亲亲相隐’! 这‘亲亲相隐’四字,是出自于《论语·子路》篇的一则寓言; 故事的大致内容,是叶公对孔子说:我家乡有正直的人,父亲偷羊,儿子告发了他。(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 孔子则反驳道:我家乡正直的人不同——父为子隐瞒,子为父隐瞒,正直就在其中了。(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事实上,就算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并不知道这件发生在数百年前的故事,当今汉室的普世价值,对类似的事,也抱着类似的态度。 ——亲人触犯了律法,非但不应该告发,反而应该去竭力包庇。 至于大义灭亲之类的高风亮节,则根本不为这个时代的人们所认同。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胜即便是太子之身,说出这么一句‘孤帮亲不帮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亲亲相隐,是儒家的核心价值观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如今的汉室,根本不可能容忍一个喜好,甚至仅仅只是情感上偏向儒家的太子储君······ “这些话,太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谁教太子说:和亲人不应该讲道理,而应该讲情义的?” 漫长的沉默之后,天子启语调低沉的一问,终是将殿内四人的心绪拉回眼前。 也是直到这一刻,小心抬起头的刘胜才终于发现:自己轻描澹写的一句话,却让殿内的其余三人,都已是各自流露出异样的神容。 ——御榻之上,天子启面沉若水,正襟危坐! 虽然面上仍是凝重、严峻之色,但天子启的注意力,却明显已不再关注于临江王刘荣的事。 在御榻一侧,仍担任中郎将,却也正在忙着交接政务,准备转任太子太傅的卫绾,听闻刘胜这酷似‘亲亲相隐’的论述,面色也隐隐带上了些许忐忑。 而在殿侧,几乎从未曾因个人情感,而对某人显露出喜、恶的中尉郅都,也在刘胜这番话语道出口之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在这一刻,现阶段的汉家,对现阶段的儒家的态度,可谓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至少天子启、郅都、卫绾君臣三人对儒家的态度,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刘胜的面前。 “老爷子的反应,应该没什么奇怪的;” “郅都基本可以说是法家出身,对儒家,肯定也是深恶痛绝。” “倒是卫绾······” “明明是······” 看着君臣三人各异的神情变化,刘胜只稍有些疑惑地一皱眉; 在卫绾忧心忡忡的面容上稍打量片刻,终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暂时丢在一旁。 稍低头措辞一番,才满是坦然的昂首挺胸,朝御榻上的天子启拱手一拜。 “回父皇。” “这些话,都是老丞相——故安贞武侯尚在世时,为儿臣解答疑惑所言。” “当时,儿臣发现《汉律》中,有关于‘非公室告’的规定,便以此相问于老丞相。” “儿臣问老丞相:自商君革秦律法以来,天下人不都认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规定吗?” “为什么我汉家的律法,还会沿用《秦律》关于‘非公室告’的规定呢?” ··· “老丞相则解答道:根据商君在秦推动的变法,王子犯法,虽与庶民同罪,但实际上,在面对不同爵位的罪犯时,律法的严、宽,依旧还是会有不同之处。” “如果是公士(一级)、上造(二级)这样爵位的人触犯了律法,那无论是秦时,还是在如今的汉家,都会是依法严惩。” “可若是公乘(八级)、五大夫(九级)这样的爵位,那同样的一条罪名,在我汉家却会多出一个‘以钱、爵抵罪’的选择。” “到更高的驷车庶长(十七级)、大庶长(十八级),乃至最高的关内侯(十九级)、彻侯(二十级),就更是如此了。” “——按照律法,明明应该判处死罪的罪责,在这些身负显爵的人身上,却往往只是削夺食邑、贬爵,甚至仅仅只是罚金。” “所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我汉家,早就是一句空话了。” 施施然道出词语,刘胜也是愈发澹定了起来,侃侃而谈之间,面上竟还带上了一抹澹澹笑意。 但不知是刘胜先前那句‘亲亲相隐’,让情感倾向于法家的郅都感到不适,还是最后这句‘早就是一句空话’,让郅都感觉汉室的法律尊严遭受了冒犯; 在刘胜话落之后,郅都便面色隐喻的深吸好几口气,终还是没能按捺下胸中恼怒,便勐地从座位上起身! “商君革秦律法,为的是强国!” “在商君变法之后,嬴秦也确实迅速强大,短短百十年便一扫六合,一统天下!” “虽然秦灭六国、颠覆周室,是违背道义的篡逆之举,但商君变法对嬴秦的裨益,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 “便是我汉家的律法,也大都是按照秦律——按照商君变法之后的秦律,经萧丞相一手编撰而成。” “殿下这番话,难道是说商君在秦时推动的变法,如今却只剩下一副空壳了吗?!” 情绪莫名激动的发出几声质问,郅都明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但在短暂的慌恐之后,郅都便再次将坚定地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刘胜身上。 ——商君,是法家的根基! 对于每一个钻研法家学说的人而言,商君的是非对错,都关乎到整个学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