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3 / 5)

他对衣裳这些身外物不甚在意 , 买的是铺子伙计说的京城时下流行的款式 。

一件对襟宽袖花纱短衫 , 一干五百文 。

家中只有草鞋 , 这人金贵 , 一穿走不了几步路足底就得磨得长水泡 , 又得购置一双乌皮皂靴 , 八百文 。

再去坝子桥的肉铺提了两斤猪肉 ,80 文 。

手中的钱就去了大半 。

最后给自己买了枚 30 文的松烟墨 。

齐朝槿和团扇铺子的考板谈妥了生意 , 明日起每日为铺子画三十柄团扇 , 酬劳日结 。

他站到河岸边 , 水鹊还蹲着在石板上 , 齐朝槿淡声问 :“ 在做什么 ?“

水鹊压根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 给他吓得一个激灵 , 齐朝槿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衣领子 , 才堪堪稳住 , 不至于纵身落水 。

他还没说什么 , 水鹊倒是唉嚷起来 :“ 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

齐朝槿启唇要说话 , 这人便仰着脸嘴角翘翘 , 邀功似的 , 得意洋洋 :“ 我正给你洗衣服呢 。“

齐朝槿半阈眼 , 视线落在石板一整团的衣裳 。

“ 这是你的衣服 。“

衣服浸了水 , 又都是贴身的白色亵衣 , 水鹏哪里分得出来 。

齐朝槿这么一戳破 , 他多少有点尴尬 , 硬着头皮说 :“ 我和齐郎的关系 …... 怎么用分什么你我 ?“

说得好似他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 , 同穿一条裤子长大 。

齐朝槿默然不语 。

还是说这人留在他家给他当小郎君来了 ?

大融朝男风并非像前朝一样谈之色变 , 官宦人家娶男人的也不在少数 , 因此郎君是客气称谓 , 可若是称呼旁人 “ 小郎君 “, 一层是寻常意思 , 深想的另一层也多少有些挪揣的意味在 。

水鹏还讪讪地垂着脑袋 。

他木簪没束好 , 河边风凉 , 一缕乌发吹落恰恰贴着段雪白的脖颈 。

怎么不说话 , 齐朝槿这样沉默弄得他多尴尬啊 …...

水鹏都要扣手指了 。

身前站着的人终于问 :“ 洗的如何了 ?“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 , 齐朝槿这是明知故问 , 湿水的衣服上皂角磨的泡沫都没有 。

他从河岸对面回去放东西时 , 余光一訾 , 水鹊正在打水漂 。

水鹏怎么好说自己差点把衣服冲河里去了 。

他只好不尴不尬地摊开手来 , 拿眼多少显得可怜巴巴地说 :“ 这河水太冰 , 我搓衣服把手都冻红了 “

时值盛夏 。

齐朝槿实在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

去看那考考实实摊开的一双手 , 粉白细腻 , 不管是柔嫩掌心还是细长的指节 ,

那是一点茧子都没有的 。

指腹确实发白透红 , 齐朝槿想 , 这多半是玩水玩的 。

他说 :“ 还是我来罢 。“

水鹏站起来 , 乖乖给他让出空地 。

齐朝槿做粗活习惯了的 , 他的手掌也不似县里的同窗那般 , 光握笔的指节长茧 , 手指根部 、 掌侧面乃至虎口 , 都布满了粗糙茧子 。

手起手落 , 捣衣声阵阵 。

“ 等一下 ! “ 余光一瞥 , 水鹊赶紧扯住齐朝槿的袖子 ,“ 这 、 这件还是我自己来洗 。“

白色的亵裤就这么摊在石板上 。

齐朝槿眼皮一掀 , 他本来觉得没什么所谓 , 但看水鹊耳朵尖红红的样子 , 倒也觉着手里薄薄的布料烫手起来 。

暇头紧了紧 。

齐朝槿面色不显 , 只眉峰微挑 ,“ 你自己洗 , 一会儿你的 …... 就冲到河里去了 。

若是粗俗些的人 , 现下就该说 , 冲到河里的薄薄亵裤 , 凭那皂角都洗不去那贴身衣物的香气 , 让高壮的村野莎夫捡到了 , 指不定要揉皱了夜里反复嗉闻 , 想着是哪家的小郎君细皮嫩肉一身香 。

水鹏其实也不太信任自己的洗衣水平 。

齐朝槿低着头 , 耳根烫着 , 面不改色的搓着白色布料 。

他正愚过清冲水 。

河流上游却漂来点点血腥 , 把清凌凌的河水染红了 。

水鹊往河流上边看去 , 就二十余步远的木桥头 , 一个猎户装扮的男人 , 戴着笠帽 , 粗布短衣 , 正蹲在河边杀鸡 。

鸡喉道已经割开了 , 放血的时候来不及盛在木碗中 , 因此落了鸡血到河里 。

水鹏生怕他直接就在河里开始拔毛 。

他走上前去 , 宰客气气地问道 :“ 你好 ?“

村里人鲜少这么客套说话 , 尤其是对着他 。

男人拾起头 , 笠帽下的眉眼锐利深邃 , 微拙起的下颚线条凌厉 , 一双鹰目没什么波动 , 也没做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