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界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楼阁吧?”
“你们下界之人,一向最是奸猾!”
“这事儿得怪睿德上仙,把一介凡女捧得太高了。她忽然被仙界诸般繁华迷了眼,难免有些性左。”
“这些下界来客,可真有意思,一点都学不会咱们仙人的傲骨。”
“……”
一桩桩、一件件、一声声、一句句,从高高在上的好奇到纯粹的恶意,薛宴惊这一路走来,从种地挖矿到弹琴娱众,实在深有体会。
鹤铭看着她,察觉她脸色发白,不过她最近似乎一直面色发白,倒也不独今日。
“你在想什么?”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他。
“在想自来仙界以后,一切所见所闻。”
“回想起那些仙人一口一个下界如何如何,觉得讽刺吗?”鹤铭挑眉,“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这么多代下来,富贵乐土却也没养出什么良心。”
“……”薛宴惊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远方那些宫峦的轮廓。仙力如斯神奇,他们本可以用它来做很多很多事,偏生他们选择了最恶的那一条路。
鹤铭继续说着:“其实有那么几次,我真的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真相,好好看看他们那些高贵的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
“如果当真有那么一日,记得叫我去围观。”
“好。”
薛宴惊又问:“当初几百仙人,总不至于全是废物,仙界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总该有那么一两个有些本事的人在指引大局。”
“的确有过,有个叫浮磬的,他真的很聪颖,是连我都不得不为之折服的那种聪慧,他甚至分析倒推出了仙力的学理、机制,他……”鹤铭欲言又止,“我曾想拉拢他,可惜他最后被乐峰卸磨杀驴了。”
“卸磨杀驴?”
“是啊,如果浮磬还在,说不定我们这些仙人还真能找到办法借天地灵气来继续修炼。但乐峰不需要这个,他觉得,如果底层那些仙侍、仙娥们也能修炼,从而提升身上的仙力,那我们上仙的尊荣便得不到保障。”
“……”
“我看乐峰是生怕有人超越他,夺了他的位子才是!”鹤铭提起此事,语气中仍含着些遗憾与愤恨,显然当年此事就曾让他为之暴怒,“他防备的何止是下界之士?还有我们,他要我们通通变成只懂得贪图享乐、纵情声色、好逸恶劳、骄奢淫逸的废物!”
难得听他如此精准地描绘自我,薛宴惊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却又把鹤铭弄沉默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片刻。
薛宴惊觉得他没说谎,只是没说全,其中还有一个缺失的空白点。
她试图理清纷乱的头绪,抓住一团乱麻中唯一清晰的那一根线头:“修仙者,神功……”
“神功啊,”鹤铭闻言叹了口气,神色间颇有两分挫败,“其实秦铭有读到过神功,你对他并不藏私,他甚至有望入门。
可惜自回到仙界后,我凭着回忆尝试过很多次,毫无进展。最开始,我归因于是秦铭读得不全,他只反复研读了前几章节,才导致我一筹莫展。但我又舍不得废了一身的仙力去尝试什么破而后立,最后不得不承认,是我的心性修不得神功。我既不成,也不指望仙界其他人能成,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你为何如此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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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宴惊!”一道呼喝声打断了她的问话,是凰凌带人匆匆返回,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还活着吗?”
“活着呢。”她无奈应答。
凰凌大步跨过回廊,落在二人面前,亲眼确认了他们完好无损,才追问道:“我听说凤凰族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围杀你?”
“没错。”
清君侧的旗号实在好用,以薛宴惊在仙界的人缘,其他仙人没来落井下石纯粹只是因为他们得到消息太晚,没能赶上。
“这群混账!他们人呢?”
“被我杀回去了。”
连凰凌都露出一个堪称震惊的表情:“几千人都被你杀回去了?”
“是。”
“他们没用的程度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她宁愿怀疑是同族废物,也没疑心是薛宴惊太强,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两者俱属事实。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业火。”薛宴惊也不瞒她,与鹤铭对视一眼,把刚刚他所说的一切,都对凰凌缓缓道来。
凰凌听了,沉默良久:“原来我体内流着这样低贱的血……”
“陛下不怀疑我的话?”
“我信你,你并没有在这方面骗我的必要。这倒也解释了我那些同族的卑劣下作、自私凉薄,因为鬼族天性如此,”她看向鹤铭,“但你们一族却实在没什么可辩解的理由。”
居然被凰凌这厮从道德层面上鄙夷了,鹤铭却也只有苦笑的份。
“乐峰看不起我们的血脉,他自己又高尚得到哪里去呢?”
凰凌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