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政于朝,则大唐千秋万载,永不绝嗣!” 皇帝九五至尊、言出法随,实在是柄伤人伤己的双刃剑。 若皇帝贤明,自可权力归一,以最小之内耗达成最大之成就,不必使得自愿浪费于内斗之中。 可若是皇帝昏聩,则大可短短数年之间将所有根基毁于一旦,王朝崩塌基业倾颓,天下烽烟处处、百姓水深火热。 政事堂制度虽然并不完美,但却能起到好处的对皇权予以制约,不至于使得皇帝倒行逆施之举措无所限制,荼毒天下。 李二陛下却摇头道:“皇权至上的确能够衍生种种恶果,但皇权旁落更是后患处处,朕活着还能镇得住那些宰辅重臣,待到朕万年之后,后继之君势必遭受打压,一旦遭遇权臣甚至容易兴起废立之事,如何长久?” 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将手中的权力分润出去,何况是手执日月的帝王? 政事堂只不过是李二陛下赖以治理天下的一件工具,暂时有用,便留着,何时无用,自可废黜,岂能颁布圣旨定位永制? 当然,皇帝圣明亦或昏聩,的确是帝国强弱兴亡之基础,可这天下乃是李唐皇室之天下,纵然当真有朝一日如同大隋那般盛极而衰甚至灭亡崩颓,那可是李唐皇室的家事,岂能因噎废食,因而将皇权削弱,下放至政事堂? 这个谏言终究不会被李二陛下采纳,故而房俊也只能默然不语。 天下大势,正反相生,越是在某一点臻达极致,往往便会在这一点上走到对立。 越是集中皇权,距离权力崩颓便越是接近。 反倒是将权力分散归还朝廷、赋予人民,才能使得人人为主,长治久安。 终究还是时代赋予的眼光所限,即便是李二陛下这样的千古明君,也看不到皇权独裁所必然衍生之恶果,毁灭才是唯一之终点…… 王朝覆灭、皇权更迭,一家一姓之兴灭自然不在房俊眼内,但随之而来的天下大乱、华夏子孙水深火热,他却不能弃之不顾。 李二陛下雄才大略,对于帝国之掌控无与伦比,即便是房俊也不能违逆其易储之意。不过他不会放弃东宫,任凭太子在皇权更迭之下粉身碎骨,由此埋下帝位传承之恶果。 总要保住李承乾,尽可能的维护传承正朔…… …… 待到房俊告退离去,李二陛下起身走下床榻,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个人慢悠悠的呷着茶水。 对于房俊的违逆,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生气。 追根究底,房俊之所以违逆他的圣意并非贪图权势,而是为了帝国正朔,不愿大唐皇位之传承从此陷入腥风血雨的杀戮。 其行虽狂悖,其心仍忠。 当然,此忠乃是对大唐之忠,未必是对他李二之忠…… 易储之后,太子能否得一个善终?李二陛下对此早已深思良久,他活着的时候自然无虞,可一旦他死了,纵使魏王、晋王此时再是兄友弟恭,登基之后只怕也难以容得下一个废太子。 武德九年,他发动“玄武门之变”后继位,当年十月便册封嫡长子李承乾为太子,命陆德明、孔颖达、于志宁等当世大儒教授太子,东宫属官皆乃贞观勋臣,规格只比太极宫低了一等,荣宠之至,天下侧目。 时至今日,十余年储位之位虽然屡经波折,但始终屹立不倒,朝野上下归心依附者不知凡几。 新皇登基,焉能容许身边尚有如此一个巨大威胁? 易储势在必行,但他不愿见到儿子们为了皇位而血脉相残、同室操戈,若房俊当真能够一直履行今日之志愿,保住李承乾一生一世,倒也未尝不是一桩天大的功劳…… 耳畔脚步倾向、环佩叮当,李二陛下收起思虑抬起头,见到晋阳公主脚步轻快的带着内侍将膳食送进来,顿时心里一惊。 果然,晋阳公主秀眸在堂内转了一圈,却不见房俊身影,秀眉蹙起,看着李二陛下疑惑道:“姐夫呢?” “呃……” 李二陛下有些心虚,他将用膳之事给忘了,与房俊叙谈一番便将其撵走,赶紧道:“他尚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所以告退离去,为父倒是挽留一番,奈何朝务为重,不肯留下。” “哼。” 晋阳公主娇哼一声,怎能不知父皇在扯谎?必是将这事儿给忘了,谈完了便将人赶走。 不过她也未曾发作,只是一边布菜,一边念叨:“兵部尚书被父皇给撤了,军机处也不许他议事,如今只不过挂着一个礼部尚书衔,能有什么重要朝务呢?姐夫好歹也是自家人,况且战功赫赫,父皇不仅不酬功反而施以惩罚,未免寒了人心呢。” 李二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