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神,看着房俊,不答反问:“本王还以为你不会来,先前不是还忌惮父皇猜忌,不敢与本王过多接触么?” 作为东宫派系的柱石,又曾是统兵大将,与争储之皇子来往密切,是任何一个皇帝的大忌。 便是程咬金那等贞观勋臣,平素深受李二陛下信任,一般与晋王相会之时也尽量躲在背后,不敢光明正大示于人前…… 房俊将糕点眼下,喝口茶水,叹了口气,无奈道:“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 大局已定,自然毋须太多顾忌。 李二陛下怕的是在自己未能下定决心之前李泰一方势力暴涨,与晋王分庭抗礼,两虎相斗牵连甚广。只要下定决心,自然没有这些担忧,似房俊这等人总不能因为争储而蓄意谋反…… 李泰愣忡一下,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沉吟良久,方才使劲儿揉了揉脸,长长吐出一口气,失魂落魄道:“本王乃父皇嫡次子,太子被废,理当本王顺位继承……况且本王名声极佳、威望卓著,这几年广修学堂、兴办教育,天下不知多少人褒奖嘉许,为何父皇视而不见,反而选定一无是处的雉奴?” 他想不通。 雉奴之前在尚书省历练,平平无奇、泯然众人,后来去往兵部任职,更是在房俊压制之下唯唯诺诺,看不出半分惊艳才华。 难道就只是因为雉奴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彼此感情更甚于其他皇子? 但这是选择储君啊! 雉奴固然聪慧,但性格绵软、过于随和,较之太子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怎能杀伐决断,做好皇帝? 所以他既是愤怒,又是不服…… 房俊好整以暇婆娑着茶杯,劝道:“毕竟圣旨尚未颁布,殿下还可以争取一下。” 不过是宽心之言罢了,历史上李二陛治,其中固然有长孙无忌代表关陇门阀支持李治的缘故,但也有李二陛下认定李治孝悌无双、性格柔和能够友爱兄弟的因素,毕竟亲身历经“玄武门之变”,绝不愿杀兄弑弟这种事在自己的儿子们当中重演一回…… 历史的惯性绝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即便眼下局势与历史当中已经大不相同,但只要李二陛下坚决易储,那么储位归属于李治的可能性依旧极大。 李泰何尝不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多少更改之于地? 只不过曾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这般放弃,如何甘心? 他双目泛红、面色狰狞,一把握住房俊的手,沉声道:“若二郎肯全力支持本王,未必没有劝服父皇改弦更张之可能!本王可以在此立誓,只要他日事成,可颁布诏书尊奉太子荣养九成宫,准其子子孙孙世袭王爵、永不裁撤,富贵荣华、与国同休!对于雉奴,本王也会优容相待,保其富贵,重用其子嗣……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房俊略作沉默,将手抽回,轻叹一声,道:“殿下此言……自己相信么?” 李泰:“……” 他无言以对。 房俊本身并不具备与江南、山东两地门阀抗衡之势力,想要扭转乾坤,只能将整个东宫班底拉过来,形成对峙之局,才有可能使得父皇忌惮于内斗,不得不重新权衡他与雉奴之间立为储君更适合帝国利益。 但即便能够逼着父皇立他为储,异日父皇殡天、他李泰登基之后,如何面对太子李承乾? 辅佐他登基的班底乃是李承乾曾经的部属,他又岂能安心看着李承乾荣养九成宫?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谁知道这些人会否再度重归于李承乾麾下,助其掀起兵变,废了他这个皇帝代而取之? 而今日雉奴能够凭借山东、江南两地门阀之支持得到父皇之认可,距离大宝一步之遥。他日自己登基为帝,又岂能容忍雉奴优哉游哉,与两地门阀明里暗里互通款曲、眉来眼去? 面对房俊质问,李泰默然无语。 即便他此刻立誓,但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日能够善待太子与雉奴,又如何让父皇相信? 他一直认为自己有机会角逐储位,但直至此刻才发现,这是死局。 楼下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未几,一个内侍快步上楼,来到两人面前,疾声道:“启禀殿下,刚刚太极宫传来消息,陛下处置政务之时忽然眩晕、口吐鲜血、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