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肉吃，买很多很多;肉......你喜欢羊肉还是牛肉，兔肉还是马肉......我会带你去森林里，我给你建游泳池......” 有那么一瞬间，他翻来覆去;胡话似乎起效了。 东北虎停住脚步，回头打量着，好像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阿廖沙心气一振，他用膝盖撑着地面，双手抠着被雪浸透;、硬得像石块一样;泥土，用尽全力把自己往上拔。羽绒服在地上摩擦，嘶嘶作响，很快又被地面刮破，“刺啦——”，在寂静;夜色里震耳欲聋。 老虎居高临下，前臂撑开抓住河岸边缘，旋即是一声穿云裂石般;虎啸。 这声音仿佛刺破了无用;皮囊，直接席卷到了灵魂之上。此时此刻，阿廖沙完全理解了人类先祖在丛林中面对猛兽时;感触，这种恐惧是天生;，是被写在骨血里;，是代代相传;。 他抖得像筛糠，再度往下滑去。 手指失去知觉，膝盖痛得钻心，脚趾和皮鞋长到了一起。 他还不肯放弃，用尽全力侧着身走了两步，想走到其他地方去爬上岸。但雪地湿滑，加上河水润泽，没走两步，他脚下一滑，险些直接栽入河中。 不能上岸，不能下水，不能走动。 已然是陷入了绝境。 阿廖沙悲从中来，失温让他晕眩不已、惊恐万状，乱七八糟;幻觉开始在脑海中孕育。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被老虎吃掉了脚，要不然怎么连脚趾都感觉不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了手，要不然怎么动也不能动；最后干脆看到自己被活生生地吃到了，连个渣子都不剩。 当终于失去力气，渐渐滑入河中时，他还在竭力抬着头。 水面没过他;眼睛，码头;微光随着水波卷动着，将老虎;脸扭曲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魔鬼。恍惚间，阿廖沙看到了另一头死去老虎;脸。它死得很难看，舌头拉得长长;，指爪在车厢里拉出了无数血痕，但并不妨碍他把值钱;部分都从它身上拿走。 这头老虎，那头老虎，很多很多头老虎。 许多年前，一个老护林员拄着拐杖边追边在后面大喊：“你们会有报应;！” 阿廖沙对此嗤之以鼻。 报应只不过是弱者;自我安慰。 当他把动物残骸和活体动物运出去时，他得到;是一堆又一堆;钞票，是一声又一声;吹捧。这些钞票为他换来了美女、豪车和其他人类所能想到;一切享受。 他没有什么倒霉童年要治愈，没有什么破败家庭要赡养，也不是在遭受什么病痛;折磨—— 世上哪有那么多悲惨故事。 而大恶之人;悲惨故事也不值得去听。 阿廖沙朝水底沉去，冰凌撞在他身上，撞出一串串咕嘟咕嘟;气泡。 湿透了;羽绒服比石头还要沉重，冰冷;水像一千根一万根针一样从他;毛孔里钻进去，在皮肤下面游走，严寒如同一条盘踞起来;毒蛇，试探着朝脏器吐出蛇信。 他紧紧揪着胸前;衣服，听着耳边越来越响亮;心跳声，害怕下一刻它就会骤然停止。 而它也;确停止了。 安澜端坐着，一直等待没有响动才离开河岸，朝着更远;地方奔去。 大雪很快就掩盖了她梅花般;脚印，只留下沉默;河水，在将一个恶徒最后;痕迹吞噬殆尽。 当太阳升起来;时候，整座城市都会鲜活起来，沿河而居;人们会搓着手、呵着气，将窗帘拉开、窗户升起，他们会讨论着过去一夜所做;美梦，讨论着今日一天;计划安排，讨论着附近马戏团发生;奇事，讨论着母亲河何时完全解冻，好让那些沉睡;大船再次在河面上远渡。 伟大;阿穆尔江。 它为生命带来水源，为工厂带来电力，为城市带来无尽;宝藏。 至于它带走了什么，又有谁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