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出来,倒是不多,大家都喝两盏也就差不多了,老妇犹豫了一下,随即道:“那我去叫狗娃,您等会儿。”
不一会儿,憨厚汉子来了,还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有些局促地给秋意泊行了个礼,坐到了他的旁边:“这……秋相公,我陪你喝酒!”
“唉,稍等。”秋意泊微微一笑:“等你爹一道。”
憨厚汉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娘在旁边捅了他好几下他都不知道要张口招呼一下,聊点什么,老汉说松露很快那确实是很快,两人还没干坐多久,老汉便端着一盘看着又干又香的松露进来了,他见自己儿子坐着,正要开口呵斥,却听秋意泊道:“老丈辛苦了,快坐下,我带了好酒来,一道喝点酒。”
“这……要不让生哥儿陪着你?”老汉搓着手道。
秋意泊道:“再不坐下菜都凉了。”
老汉见秋意泊有他不坐下就不动筷子的意思在里头,也没有多坚持,就坐在了秋意泊左侧,哪只秋意泊又看向了老妇人,老妇人连忙摆手:“树哥他娘也该吃饭了,我伺候她去,秋相公你们先吃,灶头上还温着菜呐!”
秋意泊这才点头,老妇人转身就走,生怕慢了一步秋意泊就能把她也给扣下了,她喃喃地道:“奇了怪了,这秀才相公当真一点架子都没有。”
老妇觉得但凡通文识字的都该像李先生那样,有本事但不大爱理人才是,没想到这位秋相公却是完全不同的角色,爱说爱笑,人也是顶顶出色。她端着菜到了媳妇房间,先将预留下来的老母鸡汤递给了媳妇:“快趁热喝了,家里有贵人,娘不好给你多留,那鸡心鸡肝都给你扣下了,你不是就爱吃那个?还有银线包,吃了补身子,快快喝干净了,娘还给你留了一大块獐子肉。”
她媳妇是个容貌清丽的,可能是因为刚刚生产过,脸上还带着些苍白,她捧着汤碗,看着里头黄澄澄的鸡汤,不由道:“多谢娘。”
“害,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老妇瞧她喝了,这才去看孙子,一看孙子那张还红着的小脸,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来奶奶抱抱!小猴子!怎么感觉比上午要重了些。”
不是她咒自己孙子,这孩子没待足月就落地,抱在怀里轻飘飘的,现下不知道怎么的,抱在怀里头感觉沉甸甸的,像是飘在空中的东西落在了实处,叫她整个人都安心了起来。
媳妇有些茫然地看向老妇,老妇就将孩子递了过来,她连忙擦了擦手接了,在怀里掂了掂:“……是有些,娘,早上那名字一下来,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就定了,树娃说不定也是沾了人家的贵气,好着呢!您放心,咱们树娃儿一定能跟大树一样长得又高又壮,还长寿!”
老妇连声应是:“怎么不是?待树娃儿待住了,我就带他去给李先生磕个头。”
“那敢情好。”媳妇低头看着小孩儿皱巴巴地面孔,笑道:“要不是怕冒犯了秋相公,我还想叫他多抱抱孩子。”
“怎么的?”老妇疑惑地道。
媳妇道:“娘,这不是叫我们树娃儿多沾沾福气嘛!你看那秋相公长得多好,要是咱们树娃儿以后有他一半,别说一半了,有一点像,等树娃儿到了年纪,恐怕说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
“胡说什么呢!你生的是个男娃又不是女娃……”老妇板着脸训斥了两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那是句大实话,男人要是长得好,当婆娘的想生气都生不出来!”
媳妇又想说什么,老妇从她怀里把孩子抱走了:“好了好了,你快吃,月子里别多想事儿,咱们树娃儿好着呢!再不吃就凉了!”
“哎,娘,我知道了。”媳妇赶忙低头喝鸡汤,又不舍得全喝了,剩了半碗说自己喝不下去了,老妇骂了两句没福气,然后在媳妇的劝解下把那半碗给喝了。
***
秋意泊原本想吃完饭就走的,奈何天公不作美,这天色比小姑娘的脸还善变,说下雨就下雨,还是瓢泼大雨,地上干涸的泥土被打得成了一片烂泥,走到屋边上都能被蹦跶起来的泥点子溅一身。
秋意泊本来是无所谓,但想着冒着这么大雨还要走,着实是有些不符合常理了,便问主家借了蓑衣芒鞋来,说是要去踏雨寻幽,老汉夫妇拗不过他,千叮万嘱说小心地上湿滑,这才放他出去。
秋意泊两辈子都没有踩过这么泥泞的地面,真鼓起勇气踩下去倒也还好,只要不去关注地上的烂泥浆水,水灌进芒鞋里凉飕飕的,泥沙都被细密的芒鞋给挡了去,还挺舒服的。
他循着水流的方向慢腾腾地走着,逐渐就走出了村外,转眼间便看见了一座小潭,说真的,这地方其实真的很不错,除了山中毒物多了些,依山傍水,风水绝佳——哦,他就是凭着感觉说的,他对风水没什么研究,只不过他能感受到这天地间的灵气,雨一下来,本就稀薄的灵气变得更散乱了,而其中没有散乱的地方则格外引人注目。
比如那方小潭,藏风聚气,灵气被牢牢地吸附在了小潭附近,那显而易见风水不错嘛。
因着滂沱大雨,人人都在家中避雨,就算是外出的,此时也应该在山里,这水潭距离村子很近,能回去的恐怕也都回去了,倒是留给了秋意泊一片清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