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嚣张地从天边奔腾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骑马之人全都甲明盔亮,武装整齐,手上的金属长矛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光芒。
领头之人英武矫健,全副盔甲在身,手持长矛,仿佛阅兵一般骄傲地向两边看向他的众人示意,正是乌鲁斯王子。
秦柳暗暗感叹:这乌鲁斯的性格真是足够张扬!他这出场的气派不亚于达延汗了。
秦柳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或许正是因为乌鲁斯王子的嚣张和对汗位的垂涎,达延汗才把这个野心勃勃、又背靠喀尔喀部的嫡长子派到右翼,避免与自己窝里斗?
巴尔斯曾经说过,乌鲁斯的妻子是左翼喀尔喀部落领主的大女儿,图鲁勒图公主的大姑姐,可惜生孩子时难产死掉了,孩子也没活下来。
秦柳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所谓父子亲情,在权势利益面前,也不过尔尔。
好在巴尔斯没什么大志气,只想守着个小小的多伦和自己平安度日,这才是达延汗轻易放巴尔斯和自己去多伦的根本原因吧?
乌鲁斯路过秦柳等人的时候,含笑向她点头示意。
秦柳心中微暖。
纵然当初萨满巫师事件中,乌鲁斯没有按照承诺及时派兵,又让她和巴尔斯丧命于冲突中的嫌疑,可最近乌鲁斯对她释放了足够的善意。
如果能和这位名义上控制着半个草原的济农搞好关系,对没有野心的她和巴尔斯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和巴尔斯将来生的孩子,也有个厉害的大伯伯指望依靠不是?
乌鲁斯王子带着亲兵卫队率先进入了八白宫大门。
乌鲁斯应该是把他的千人护卫队都带来了,身后的队伍浩浩荡荡。
然而,戍守八白宫大门的武将在乌鲁斯王子带着二三十人进门后,便拦住了其他还未进门的护卫。
“成吉思汗陵是圣地,不能进太多人!还请各位等在门外!”
乌鲁斯王子的护卫骑兵哪里听他的?推搡着就要硬闯。
早就在冰天雪地里等得不耐烦的大小领主们彻底愤怒了。
“你们这帮左翼的蛮子,成吉思汗陵岂能是你们可以纵马驰骋的?!即便我们亦不剌太师,也得下马步行进去!”
“黄金家族的子孙带头亵渎自己的祖先,别人还怎么尊重?这事儿还是阿巴海济农带的头!”
“他们左翼的人就比我们右翼高人一等吗?今天骑马进入陵寝,明天是不是就要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撒尿了?”
义愤填膺的群众愤怒的喊声、咒骂声直冲云霄。
秦柳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此时右翼领主的神经似乎敏感到了极点,任何一件小事情都会被放大,变成群体性事件。
已经进入大门的乌鲁斯王子面色不悦地策马而回,猛甩手中马鞭,抽得拦人的守门将士皮开肉绽。
他眼神带着杀气地一个个扫视过那些满脸怒色的大小领主,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毕竟,乌鲁斯王子的马鞭太可怕,谁也不想当第二个倒霉鬼。
乌鲁斯王子面色凝重地下了命令:“五十名亲卫随我进去,其余卫兵在大门外守候!各位领主,每人只限带两名卫兵步行进入!”
乌鲁斯王子安排了自己的卫兵戍守大门,才策马再次进去。
待乌鲁斯王子的卫兵散开后,各位大大小小的领主才整理了衣裳,甩着衣袖,带着些许不忿走进大门。
秦柳认真留意了一下。
大小领主有两百多人,加上他们带的卫兵,一共有六七百人。
乌鲁斯王子带进去的五十名卫兵,人数还是有点少啊。若是在里面发生了武力冲突,乌鲁斯王子能否平安出来,并不好说。
亦不剌太师和鄂尔多斯部的领主一直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看着众人,捱到最后一刻才进入大门。
秦柳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她看了看身边的巴图。
巴图点点头,上前去和守门的将士沟通了一下,得到准许进去了。
秦柳深深吸口气,让这掺杂了马尿骚味的冷咧空气平复一下自己紧张到怦怦乱跳的心。
巴尔斯此时此刻都没有出现,她反而觉得是件好事。
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场祭祀平平安安地结束,乌鲁斯王子安全无恙,把她和巴尔斯以及巴尔斯的两个孩子送出右翼。
秦柳甚至想过,她应该远离此处,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可这前后左右都是右翼的地盘,她又能避到哪里去?
这里至少还有乌鲁斯的一千精兵,对她怀有善意。
秦柳无可奈何地抬头看天,默默诵念:长生天啊,你一定要保佑巴尔斯和我平安回到多伦啊!
长生天没有回答她。
秦柳焦急地看着安静的八白宫大门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