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李老汉对二郎的喂养精细了许多。
令他意外的是,首先倒下的居然是秦柳。
这天按照以往的时间,秦柳该出屋吃早饭,把二郎交给他后出门去饺子铺忙碌才是。
可西屋的房门一直不开,倒是有二郎咿咿呀呀的说话声,却听不到秦柳柔声细语安抚二郎的声音。
李老汉让大郎去敲门,只听到秦柳含糊的应声,却久久没去开门。
李老汉不放心,还是砸开了门。
炕上二郎爬来爬去,正扶墙学走路,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秦柳却躺着不动,脸色潮红,盖着厚被子却还在发抖。
李老汉心里骇然:这是打摆子!
人传人,三个人中就会死一个!
略思忖了几瞬,李老汉就拿定了主意:“大郎,好好看着门,弟弟要是饿了,灶上有煮好的粥,你舀一碗喂给二郎!“
李老汉自己用手抓着两个小板凳,艰难地挪动身体,往屋外而去。
大郎有些慌张:“爷爷,你去哪里?“
“你娘病了,俺得请大夫去!”
大郎太小,出门没准被拍花子拐走了,还是得他亲自去请大夫!
李老汉刚转出院子门,就看到道路尽头马跃正跑过来:“大叔,您怎么出来了?俺李嫂子呢?”
李老汉黝黑的面孔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病了,!马二侄子,快,快去帮俺请个大夫!”
马跃半信半疑,先进了李家去察看了一番。炕上还沉睡的秦柳面色潮红,额头滚烫。
马跃也不多呆,一溜烟似地跑了。
李老汉刚艰难地依靠两个小板凳挪回屋,就看到马跃一手拎着医药箱,另一手搀着镇上的钱大夫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
钱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斯文人,对马跃几乎把他拖过来的行为十分不齿,眼神鄙夷,嘴里不停吐槽:“放肆!快松手,你这臭小子,实在有辱斯文!”
马跃把钱大夫拽进了西屋,才松开钱大夫,一边赔礼一边作揖:“对不住对不住,钱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看看病人,实在是耽搁不得……”
钱大夫见马跃赔礼态度诚恳,满脸急切,脑门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也只得压下怒气,仔细给秦柳看闻望切。
“这位小娘子虽是劳累过度、寒邪入侵,导致高热的却是‘乳痈’,服用汤药是一方面,关键还是得及时疏通硬结,如若疏通不及时,化了脓,后果就严重了!”
马跃瞪大双眼,压根没听懂钱大夫的话。
钱大夫瞪了回去,双手虚握,抓向了自己胸前:“就是这里啊!要尽快排空淤积的乳汁,避免化脓!”
马跃终于明白了钱大夫的意思,小伙子小麦色的脸胀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钱大夫刷刷写好了药方,让他尽快抓药熬好给病人服下,还又重点嘱咐了一遍通乳的重要性。
马跃臊红了脸,看都不敢看炕上还在昏睡的秦柳,一阵风似的去抓药了。
不多时,马大娘一路小跑地到了李家,手上拎着几副药。她把药交给了李老汉,让他熬上,自己进了西屋就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很快响起了秦柳的痛呼和马大娘的宽慰声。
天黑之后,马凤姐和马昂来到了李家,进院子时正好看着马大娘抱着咿咿呀呀说话的二郎出门。马大娘正满脸宠溺地责备二郎:“你个臭小子,还不是你不好好吃饭,害得你娘生一场大病!”
二郎奶声奶气地拍手说道:“大大!”
马凤姐扑哧笑出了声。
马昂满脸严肃地扫视过了西屋亮着灯的窗户,问马大娘道:“娘,没什么事儿吧?”声音里透露着些许紧张。
马大娘叹了口气,回身望着西屋的窗户说道:“真是不容易啊!”
马大娘母子三人帮着李老汉把两个孩子和秦柳安歇下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马凤姐看了看沉默的母亲和大哥,没头没脑地提了一句:“今天,雷家二妞来铺子里寻我说话了。”
见二人都没言语,她胆子大了一点,继续说道:“据说雷老爷想把她嫁到宣府去,给一个大户做小。她哭着说不肯。还说她姐欠了咱们家恩情,她来还……”
雷老爷是镇上的富户,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家中本来殷实富足。去年鞑子把他家抢了个精光,杀了雷老爷的太太,把他的几个小妾都掳走了,又一把火烧了雷家宅院。
雷家大妞嫁到了宣府,雷老爷带着儿子女儿那一阵去大妞婆家做客,反而逃过了一劫。
马大娘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马昂,叹了口气说道:“雷家大妞和你的婚事,本是雷家老太爷感激你爹的救命恩情才定下的。
只是当年你爹得罪了长官,把家当都变卖了才凑齐被罚的军马钱。雷家老太爷和你爹都过世,咱们家没落,人家雷家瞧不起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