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 攀登。 攀登。 随着高度增加,墙壁外的风景逐渐改变。底层的门店多是服装与化妆品,还能看到许多男男女女在柜台间穿行。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抵达中层时,蔡绩已经累得趴在阶梯上,仰头冲着上方的两人哑哑地喊叫。此时柱体的玻璃外壁已比底部窄了一半左右,壁外露出琳琅满目的货架,像是一家大型超市。 周雨不理会蔡绩的声音,从成堆的玉米和番茄旁走过。 更上一层,瓷器店。水润光滑的瓶罐摆满了漆木架子。当红叶和周雨经过时,它们摇摆身体,骨碌滚动,砰砰啪啪,争先恐后地从架子上摔落,将自己砸得粉身碎骨,声音清脆,仿佛欢笑。 “操!操!我操!” 蔡绩开始从喊叫转为咒骂,看来这是他用来克服惊恐的方式。 再往上是家具城,和瓷器店一样冷清,没有客人。其中的红木凳与八仙桌吱吱嘎嘎地狂乱响动着,扭曲着木工结构,有的飘在空中乱转盘旋,有的就直接冲向玻璃外壁,在三人的面前撞得七零八碎。 “呜呜……放过我吧……” 凶狠如野兽扑猎般的密集撞击声中,混杂着蔡绩含糊的呜咽。他连爬带跳地冲上阶梯,紧跟在周雨和红叶旁边。 再上一层。 悬着紫外线灯的绿色温室里,摆满成盆的鲜花。从包成花束的艳红玫瑰,到种在盆里的金黄向日葵,花盘全部都朝着阶梯上的三人,静静地凝望他们走过。 它们看得过于用力,对周雨和红叶的每一次挪步都要转动花茎,花瓣簌簌而落。 此时,一朵行将枯尽的玫瑰忽然伸出叶片,勾住旁边的花后用力撕下一片花瓣,盖在自己萼上。它的举动使得整个花束都狂乱起来,互相撕咬,互相进食,扯碎。绿叶在花间乱动,一瞬间无数破碎的花瓣飞舞飘落。最后,整个花瓶被摇得翻坠在地。 蔡绩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从被花盯着时候他就已经不敢再出声说话了。 沿着羊角似的螺旋,三人向那细小的尖行走。 再上一层是画廊。各式各样的肖像画摆在廊中,大多数画的主题是女性,也有少数男人和风景。 “……这些画不会动起来吧……” 已经忘记了三人间的芥蒂,蔡绩缩身避开画像的直视,小声对旁边的周雨询问。 画像没有动,只是人物的脸上都带着静静的微笑。那和名画蒙娜丽莎的笑法不同,是一种介于嘲谑和哀伤之间的神态。 螺旋向上攀升。 空无一人的影院里放着黑白录像带,屏幕中正进行某种宴会,似乎是国外的纪录片。屏幕以外的地方全部是坐席,填满了整个空间。从侧壁到天花板,椅子脚深深地插入墙中。 再上一层。店里塞满了鸣叫不休,哭喊不止的动物头颅标本。 再上一层。钟表滴答滴答地乱转,没有一个指着同样的位置。 再上一层。从天花板垂落下无数的绸布。光怪陆离的各色图案在布面上云烟般变幻飘浮。 再上一层,再上一层,再上一层! 螺旋无限延伸,通向羊角之尖。 穿越丰饶万象,直到子夜时分。 游客三名,来到尽头。 从盛满牛奶与蜂蜜的游泳池底钻出后,阶梯终于全数登完。玻璃角的末端,是一个比面包车车厢稍大的球形房间。犹如点缀在角尖的碎钻,房间本身流溢着璀璨的光彩。站在房间内观望夜穹,能看到弯月已坠入群楼之间。 若从地面仰望,宇间只剩群星闪耀,这羊角尖上的房间就是其中一颗。 “……红叶。” 面对如此绝路,周雨只能询问同行者的意见。 “嗯,我想应该是有出路的。” 最后时限即将来临,红叶脸上也没有恐慌,只是微微发愁地皱着眉:“这种构造不是临时做出来的,我想是奥斯尔很早以前的设计。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在这里设计通路。” “哪怕是对自己不利吗?” “嗯……我想他已经不在乎这种事了。” 红叶低低地说了一句,将手盖在玻璃上,挡住远方的落月。她很快将手掌移开,摸索着确认墙壁,周雨也从另一边开始寻找隐藏的通路。 最后,两人都明白整个圆球,包括顶壁部分,都不存在任何隐藏的出入口。别说出入口,就连夹层也不存在,流动的光辉是从房间的材质本身散发出来的。 “那么,通路可能在下面吗?” “或是如此,但……”
65 山羊角(下)(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