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 骨碌碌杀手转起来(下)(1 / 2)

关于从事违法职业这件事,雅莱丽伽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她脑海中漫长的岁月迷宫向她展示过法度和道德的善变。只有很少的规则是稳定的。当她在记忆的角落里碰到一条绝对不可逾越的社会公约时,她总能在别的时间和地点找到同样合理但却完全相反的主张。

在她年幼之时,雅莱丽伽还乐于探究和思考这些事,仔细聆听与审度这些相悖的观点,而随着她独自流浪的时日加深,她便对这种空洞虚无的讨论产生了厌倦。渐渐地她把更多的喜爱给了眼前所见的事物。此时、此地、此刻——即便是偶然踩在脚边的一朵花,在她看来也比那庞大迷宫中的讨论迷人得多。爱情、美食,或者一段趣闻,当她以全副身心关注现世的欢乐时,她那对故乡和乐园的本能渴慕才稍稍淡去。她仍偶尔回想起底波维拉尔,并为自己当时那股无可理喻的热情感到诧异。但那倒不是说她后悔,直到今日她仍可承认底波维拉尔带给了她一些东西。尽管那被惯坏了的小傻瓜已完全踏破了她的底线。是的,她甚至能在自己的记忆迷宫里找到一些为底波维拉尔辩护的声音,并论证杀婴与奸淫并非十恶不赦,但她早已将自己和那些声音分割开来。那无关绝对真理或至高道德,那关乎于她高不高兴。

她并不是个有着强烈道德约束的人,但事实上也很少去违背法律。那是出于一种省事的心理,因她并不愿像长女底波维拉,或她自己的直系祖先梅伦德拉那样结聚徒众。有时她感到自己更像奔驰林野的莎兰希拉,只想在自由而原始的混沌中走向必将到来的末日。可是有时她又感到强烈的孤独,渴望一个和自己同样处境的生命降临、陪伴。她的烦恼是如此简单,她却不愿和任何一个曾为她倾倒的异性或同性诉说。包括维拉尔在内的许多人试图弄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她所想要的事物。他们把她当作不可控制的风暴,试图压服或感化她,而她实际上始终过着自认为相当单调而平实的生活,在荆璜吃掉那块墙板糖以前。

在荆璜吃掉那块糖板墙前,她以雅伽莱的名义在刻贝成存有一笔巨额存款。这笔存款的构成,最早的两成来自于她的母亲,半成来自一些特别得她心意的追求者的馈赠,其余则来自易变值产品标的合约(主要为白塔学徒与随机法术箱)的提前期限买卖。参与这种赌博游戏需要充足的资金、灵通的消息以及机敏的头脑,她恰好一样也不缺。那虽然还不能叫她像刻贝城的富裕阶级一样买下十多颗人造星球来饲养宠物,但却足以令她过上较为舒适满意的生活,同时还不必和过多她不感兴趣的人打交道。

自然,那也是在荆璜吃掉那块墙板糖以前。她没能阻止他,尽管未经稀释处理的浓缩糖在原则上是被列为禁止食用的危险工业品,荆璜还是把它咔嘣咔嘣地嚼了下去。雅莱丽伽与那位吊在天花板上的头领共同目击了这一幕,她忍不住想找点更像样的可食用甜点,或者能叫荆璜咀嚼得更久的东西。而那位头领,起初暗暗得意(他自以为很隐秘,雅莱丽伽对男人们的演技一向宽容以待),等着荆璜因剧烈的化学反应而呈现出某种奇形怪状的死法,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生。那令他经历了一些较为剧烈的情绪起伏,最后阶段则重归暴怒与莽撞。

“我们不会叫你好过!”他用不甚标准的联盟语喊道,“你早晚要尝到后悔的滋味!”

这段话在雅莱丽伽听来既不具备实质性的威胁,也没有任何可供人娱乐的趣味。她甚至情愿听见几句带点新奇的粗俗俚语,可惜对方也没有那样的情调。她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又在考虑如何改进寂静号的驾驶系统。这时她瞧见那成吨的货物,又想到她在检查寂静号时发现的那些精巧却性能极佳的小型驾驶舱。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诚然她可以动用自己的存款,但如果别人上赶着给她买单,那又何必拒绝呢?这位对她表达了热烈欲望的走私犯尽管不能引起她的分毫兴趣,但却赢得了一条宝贵的生命,难道不值得用全部的身价来买单?

她这样想了,于是也这样做了,从没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尽管她一度考虑过是否应当将这几位犯罪分子剥除一切武装,再推进曾经被他们所奴役的、那片保持着奇异静默的“牧胡”群中。这些“牧胡”——她听见走私犯们用这个浣渥族的土语称呼他们,以指他们是“被征服的牲畜”——曾经在本地有着一套连贯的发展历史,创造过自身的语言与艺术,并且也已发明出较为精巧的原始机械。如今这一切自然已为外来者剥夺,并被迫以最为原始的体力劳动来进行作业,或服侍他们新的统治者。

雅莱丽伽颇难体会浣渥人对手工作业和原始奴隶的痴迷,仿佛这是某种尊贵地位的彰显,她想她今后大约也不会考虑和浣渥人约会,一点儿也不可惜。当那头领恶狠狠地瞪视着她时,她却留意着“牧胡”们寂静而奇异的目光。那种目光既证明着他们拥有充分的智能,同时又好似野兽般酷寒深邃。在那至深处或许有复仇的怒火与啖食仇敌的渴望,或者重获自由的喜悦。这些感情是能很轻易推想出来的,可是在那时,她感到自己所看见的是更深沉的事物。这些眼睛的主人们正站在一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