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讲这两种气息到底哪一种更让人难以忍受。 血如瀑布般从被切碎的妖兽肢体处倾泻而下,淋落在地上,凝禅早就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纯白的伞,伞面上原本像是落了些红梅,旋即血色逐渐蔓延,红梅晕染开来,逐渐将整个伞面都变成了浓郁的红。 所有人都在惊叹这样的两剑。 只有虞别夜的目光落在她持剑的那只手上。 黑衣红伞,在血海之下静默而立,凝禅手中的剑上也是血,剑光染血,再被她轻轻抖落。 那些血里,有凝禅的血。 因为她方才用出来的剑,名为天鹤诀。 两年多之前,他在那个静默的夜悄然离开时,留了天鹤诀给她。 后来他归来,从未问过天鹤诀剑谱的下落,也没有问过她是否翻开过这本剑谱。 在他心中,给出去了的东西,就全须全尾都彻底属于凝禅,哪怕她是一把火点了,他也乐意等火烧尽后,将落下的余烬收拾干净。 虞别夜从未想过凝禅会真的翻开这本他留下的剑谱,甚至还学了天鹤诀。 所有人知道,天鹤诀,是剑圣之剑。 却鲜少有人知晓,想要以天鹤诀点燃剑意,是需要血引的。 所谓血引,便是以自己的血为引,唤醒沉睡的天鹤剑意,以血荐剑,再挥出这世间最负盛名也是杀意最强的剑圣之剑。 他的眼瞳中倒映出凝禅这一剑剑的剑光,他的唇边也不知何时带了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笑意。 她挥洒着他的剑。 只是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想要将已经翘起的唇角再翘高一些,更难以遮掩眼中想要再多看她一会的贪婪。 他之前觉得,自己的所有伤痛都被她抚平了的这件事,是真的。 甚至在此刻,也是真的。 凝禅的剑意无双,黑衣红伞银剑,纵横在火色之墙的另一边,也像是将虞别夜心头的那些阴霾一剑剑劈开。 天鹤诀,以血为引。 这是虞别夜学会的剑,却也永远无法出的剑。 因为他的真身是应龙,平素里他还可以掩盖自己的血与其他人有异,障眼法,染色,亦或是其他许多办法都行得通,毕竟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关心他。 唯独天鹤诀不行。 应龙之血来作为剑引,不仅会暴露他身为妖的事情。生而为群妖统领的他如果燃血,也极可能会引发妖潮,抑或更严重的后果。 他曾感念虞画澜毫无保留,教他如此厉害的剑。 练剑的岁月很苦,很累,很难。 他挥的每一剑都非常认真,他学剑的每一瞬都全神贯注。 可他小意努力这么多年,最终学来的剑,却原来是这天下自己唯一不能用的剑。 多么嘲讽。 说不耿耿于怀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天鹤诀这二个字都变成了他心底不愿被任何人触摸的伤痛,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曾经信任过多么人面兽心的禽兽,曾经为了虚无缥缈的许诺,全力以赴再换得一场空。 直到此刻。 她挥出了他无法出的剑,就像他始终从未松开过握着她的手。 永暮在凝禅的手中肆意挥洒,天鹤诀的剑光果真睥睨无双,那些原本看起来仿佛完全无法战胜的妖兽在天鹤诀之下,像是被切瓜果一般被剑意切开。 切口甚至都是平整的。 凝禅的剑光像是劈开一切黑夜的明光,那些遮天蔽日的妖兽在她的手起剑落时,不断轰然倒塌,再被她轻巧地用剑尖剖出妖丹。 天穹之中的妖紫色渐渐淡去,那种压在大家心头的窒息感散去,就仿佛雨过天晴,终于有阳光破开厚云落下。 不偏不倚落在红伞黑衣的女子身上,遍体尸块,站在那儿持剑的凝砚看上去像是一个实打实的杀手。只是阳光洒落,却竟然第一个照在了她的身上。 也照亮了她手中的永暮。 ——正最后停留在了一只人面羊角四足兽身的妖兽脖颈处,再深一寸,这种妖兽的性命便要不保。 凝禅杀光了此处所有的妖,挑挑拣拣留下了这最后一只,她仔细观察它片刻,终于确认了自己心头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人工感。 这些妖兽,就像是被拼接出来的人造产物! 这样的念头在凝禅脑海中一转而过,并未细思,因为她马上就要亲自去这只妖兽的来历与所有过去。 然后,在那只人面羊角四足妖兽瑟瑟发抖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