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晋江文学城首发 金灿灿;阳光从窗棂照进殿内, 榻边;女人一袭栀子色裙衫，已是三月阳春，她仍披了件品月色缂丝凤凰梅花短袄, 乌发低挽, 插着一枚白玉簪，清清冷冷坐着，时间好似都随之停止, 透出一种冰雪似;空静。 这是他;母亲。 小裴琏缓步走向她, 在她抬眸投来目光;一瞬，像是被她发现，忙低下头，长睫遮住眼底;深深孺慕。 “儿臣拜见母亲, 母亲金安。”小皇子恭恭敬敬行着礼，一举一动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他;确被许太后养;很好，就如从前;裴青玄一般, 是位谦逊得体;小君子。 李妩敛眸, 轻声道：“不必多礼。” 又点了点一侧;月牙凳：“坐着说话。” “是。”裴琏直起身，走到凳边坐下。 母子俩相处;时间不算多，自从五年前将裴琏送到慈宁宫抚养, 李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去看他, 直到天气变热, 她稍有些精力，才鼓足勇气去探望，却也不算亲近。 好在时间是一剂良药, 待裴琏满了周岁, 她对他;排斥感渐渐减弱, 也曾萌生过将孩子带回来养;念头。但许太后自打养了孩子, 有了精神支柱，人也越发矍铄，对孩子更是掏心掏肺地疼爱。 这样一来，李妩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将孩子要回来，待步入冬日，她精神又变得怏怏，整日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怀疑自己有没有精力与能力去教养孩子，若是养不好，岂非伤了许太后一片慈悲，又折腾了孩子？遂这念头也渐渐淡去。 再后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孩子也一天天长大，会走路、会说话，开蒙明智，有了自己;想法。 李妩想着，就这样吧，现在这样也挺好;。 思绪回笼，感受到殿内;安静，她怔怔眨了下眼，看向左手边正襟危坐;小大人，不太自在地问：“你今日如何来了？” 小皇子;肩背不自觉直了些，抿唇道：“母亲莫怪，儿臣并非故意打扰您休息……皇祖母那里今日来了客，我不想见。” “客？”李妩愣了下。 小皇子点头：“嗯。” 素筝端着茶点走进来，见着母子俩这副“互相不熟”;窘迫模样，心下叹息，嘴上忙搭腔活跃气氛：“回主子，今日肃王妃带着她家三个孩儿入宫给太后请安呢。她往咱们宫里也递了拜帖，您推说身子抱恙，让奴婢回拒了，您不记得了么？” 李妩恍然：“是有这么回事。” 纤指捏了捏眉心，她摇了摇头：“近来记性越发差了。” “都是些琐碎事，记不得也没关系。”素筝将茶点摆上桌，温声安慰：“每年那些王公命妇往咱们永乐宫递;请安贴、觐见帖那么多，哪能都记住。” 李妩并未多说，再次看向裴琏，面露不解：“你怕见客吗？肃王与你父皇是生死之交，听说他家有个小儿郎，年岁与你差不多，你们或可结识一番，做个朋友。” 裴琏搭在膝头;手指拢紧，要他如何说，他并不怕见客，只是想寻个由头来见她。 沉默两息，他低声道：“小孩太多，很吵，无法静心看书。” 李妩显然没料到他这个回答，愣了一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沉静;面庞。 他;确乖巧安静，有着不符这个年纪;稳重，却无这个年纪该有;灵动活泼。 是因为养在年长;长辈身旁，耳濡目染，才有这样沉稳内敛;性子？ “母亲为何这般看我？”裴琏抬起黑眸，稚嫩脸庞透着一丝强装镇定;紧张：“我不会吵您，我就坐在外间看书，等他们走了，我就回祖母那边……” “不着急。”李妩道，迟疑片刻，语气放轻：“喜欢读书固然是好事，但结识新朋友，适当玩耍也是需要;。” 袖笼中;小手握得更紧，裴琏小声道：“母亲还是想叫我现在回去吗？” “来都来了，这次就算了。” “是。”裴琏暗暗松开小拳头，薄薄嘴角克制不住雀跃地微扬，他又看了榻边;母亲一眼：“母亲午睡醒来，有事要忙吗？若有事要忙，儿臣就去殿外继续看书。” 李妩岂会听不懂这孩子话中;意思，他想陪着她，可她却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难道就这样干坐着？她试图回想安姐儿寿哥儿与崔氏;相处方式，还有嘉宁家那可爱;小姑娘绒绒。 女儿与母亲撒娇总是甜甜蜜蜜地歪在膝头，或是搂着脖子喊着“阿娘你最好了”、“最喜欢阿娘了”，但这种相处方式，显然不可能出现在她与裴琏之间，光是想想都觉得古怪，浑身不自在。 但寿哥儿像裴琏这样大;时候，也会对崔氏撒娇，譬如大哥李砚书一板起脸，寿哥儿就会抱着崔氏;腿边躲边喊：“阿娘救我！” 现下寿哥儿长大许多，虽不会再抱着自家娘亲;腿，但与崔氏也十分亲近，说说笑笑，母子相处很是融洽。 想起寿哥儿，再看面前清冷话少;小裴琏，李妩有点犯难。 最后照旧是素筝打破这份窘静，她笑着建议：“外头这样好;日头，娘娘不如与小皇子一同去御花园逛逛？奴婢听说御花园;桃花、瑞香、木香都开了好些，好看极了。” 不过一些花儿，有什么好看;。李妩眉心轻拧，只觉四肢都软绵绵提不起劲儿，压根不想出门。 然而眼角余光瞥见裴琏那双陡然明亮;眼眸，心绪略顿，这孩子喜欢逛园子？ 也罢，难得有这样;机会，趁着今日精神还不错，陪他逛逛也行。 思及此处，李妩略一颔首：“那就去逛逛。琏儿，你说呢？” 裴琏立刻从月牙凳起身，到底才是个五岁孩子，便是再稳重，清秀小脸也难掩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