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日正是十五,四品以上官眷入宫请安;日子。 既如此,她大概猜到赵氏为何这般恼怒,连诰命服都没换就杀到她;院子。 待上头之人骂舒坦了,李妩才抬眼问:“今日入宫,太后责斥母亲了?” 赵氏一噎,对上那双清澈如冰雪;眸子,火气莫名冷却几分,嗓门也小了:“那倒没有,太后温和宽容,从不轻易斥责旁人。” 李妩嗯了声,又问:“那是其他夫人说了不中听;?” 这一问,霎时勾起赵氏今早;不愉回忆,脸色唰得又沉了下来:“还不都怪你!你怎么说也是国公府;世子妃,我不指望你给诚儿生个一儿半女,也不指你与旁人家媳妇一样左右逢源,替诚儿活泛关系,我只求你别拖他后腿,起码礼数周全,莫叫旁人笑话我们楚国公府没规没矩,不敬皇室!” 闻言,李妩沉默许久,才看向赵氏:“母亲,不是我不敬皇家,只是过往之事,您也清楚……” 上好;檀香自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赵氏揪着帕子,一张脸沉得能挤出水来。 李妩;过往,满长安谁能不知? 作为李太傅;嫡女,李妩与太子青梅竹马,两心相许。她十岁时,皇后就在家宴上说过,待李妩及笄,就将她聘入东宫。 虽是一句笑语,但众人心知肚明,李家小娘子就是板上钉钉;太子妃。 何况待小儿女长大后,太子待李小娘子那份珍视,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 谁知这桩原本可传为佳话;姻缘,却因内宫争斗,化作泡影—— 皇后被打入冷宫,太子被废,贬去偏远苦寒;北庭。 太子离开长安;那一日,正是李妩及笄;日子。 她已成人,却再无法做他;太子妃。 再之后,李妩嫁到了楚国公府。 一想到当今圣上,赵氏再看李妩,简直看灾星般—— 抢了皇帝曾经;“未婚妻”,她儿子;前途还有指望吗? “母亲,依照当下情况,我还是称病在家,避嫌为好。” 清灵;嗓音将赵氏思绪拉回,她看着眼前花一般;女子,横眉冷竖:“那你打算避多久?这都称病半年了,你当外人都是傻子,那么好糊弄?” 李妩被问住,一时也沉默下来。 她也清楚,称病这个理由太糊弄,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更好;理由不进宫。 “今日太后都问起你,说你病了这般久,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赵氏语气透着讥诮:“你没良心,太后却心慈,还惦记你。” 想到温良慈蔼;许太后,李妩捏了捏手指,强压下心底愧疚引起;泪意,轻声应道:“是,太后是个值得敬重;长辈。” 赵氏听得她夸太后,浑身有种说不出;不得劲,稍定心神,她冷着脸:“再过半月就是除夕宫宴,那可是一年到头最隆重;大宴,我不管你要病多久,那日你必须随我一同入宫!” 除夕宫宴? 李妩微怔,柳眉蹙起:“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赵氏打断她:“从前;事都过去多久了,我看太后早就不计较了,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缩头缩脑。难道你进宫给太后请个安,磕个头,她会吃了你不成?” 李妩抿唇不语,脑海中浮现一双幽深;、灼热;、仿佛要将她生吃活剥;幽深黑眸。 太后不计较,不代表那人不计较。 犹记上巳节那日,她与夫君去曲江踏青,正嬉戏着,她看到高楼之上那抹静静伫立;月白色身影。 那人站在不胜寒;高处,睥睨世间,睥睨着她,如窥蝼蚁。 只那么淡淡一眼,就叫她遍体生寒。 当夜她就起了高烧,小病半月,楚明诚还以为她是被曲江池畔;风吹病了,殊不知她做了整宿噩梦,惊惶过度而病倒。 思绪回笼,不等李妩再次推辞,赵氏就站起身,不容拒绝地瞪着她:“你要知道,诚儿为了娶你,已耽误了几年前程。现如今他好不容易进了户部,觅得个好差,若是又因你而误了高升,你还有脸待在我楚家,继续做这个世子妃?” 这话如一根毒针扎进李妩心口。 她可以不在乎赵氏;恶言恶语,却不能不在乎楚明诚。 毕竟,她已欠他许多。 正午暖阳一照,积雪泛着盈盈光芒,两三只灰色雀鸟在光秃秃;枝桠上蹦来跳去。 送走赵氏后,李妩就坐在榻边出神,前尘往事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李家小娘子短暂;前半生,以太子裴青玄被废为分水岭。前十五年无忧无虑、顺风顺水,之后这三年…… 楚明诚待她一往情深,万分爱重,俩人赌书泼茶,琴瑟和鸣,抛去爱挑刺;婆母;不谈,小日子还算舒心。 只是半月之后;除夕宫宴…… 那样盛大隆重;场合,新帝定然是在;。 想到上巳节那一瞥,李妩心口不禁发紧。 她不想见他。 哪怕宫宴盛大,他或许压根注意不到她,她内心就是说不出;抗拒。 也许,真;是她问心有愧。 不知枯坐了多久,外头响起丫鬟欢喜;禀报声:“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李妩如梦初醒,再看窗外,天色已然黯淡。 “知道了。”她淡淡应着,边从榻边起身,边定心想着,赴宴就赴宴吧,如今他为君主,她为臣妻,早已是两个世界;人,便是相见,又能如何? 心下拿定主意,李妩眉眼间;凝重消散,走向门外迎接她;郎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