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己各种讯息被窥探,买卖的事被众人知道,便直接以‘诬陷举子舞弊’为方德名定了罪,再判方德安为从罪,革去了二人功名,赏他们鞭笞三十下,流放三千里。 诬陷科举的鞭笞之刑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陈延一家以及吕夫子一家都去观礼了。 不过他们没有在人群里,而是在行刑地对面的茶馆雅间内,这里居高临下,这里风景独好,这里能看见窗口外,墙壁边,方德名身上有血痕渗出。 外面很吵,这一幕很残酷,但陈延的心很平静。 一个麻烦和另一个麻烦终于结束了。 “夫子,你说他能撑到被流放的地方吗?” 吕夫子看了一眼头发斑白的方德名,道:“十死无生。” “回来就要处理这些乌糟糟的事,未祝你榜上有名,还是廪生。”吕夫子举杯以茶代酒,“准备什么时候摆宴?” 成了秀才是一定要办宴的,这次的宴会会比上次成童生更盛大,除亲戚外还会邀请恩师及一些同窗好友,甚至县里、镇上的乡绅也会送来贺礼。 陈延:“大概要再等一些时日,要等一切尘埃落定。” “是了,还有那赵家……” “赵家与何师爷和方德名交情不深,这件事影响不到赵家。” “你此刻已高中秀才,那赵家应当会顾忌一二分。”结亲之事在这个当口应当不会再提。 陈延摇头,“这可未必。”赵家一看就是自信到膨胀的人,可不会把他这个小小秀才放在眼里。 “近来我派人查探,倒是留意到那赵家之子赵寿康……”吕夫子不想形容这个人,“强抢民女,恶淫丫鬟,惹出过一些事,均是赵家花银子平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做过更出格的事情。” “大概是有的。” 就同一句俗语,当你在家中看见一直蟑螂,那说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蟑螂已经成群结窝了。 夫子不费吹灰之力,随意蹲点,就知道了他残害民女,恶淫丫鬟之事,背地里被遮掩过的东西,还不知道怎么恶心呢。 但陈延一时半会想不出针对赵家的法子,他问:“夫子,那些受害人家中,可有刚烈之辈?” 夫子摇头。 若是刚烈,又何以被银子摆平。 真正连银子都不能摆平的,恐怕…… 俩父子之间霎时有些沉默。 “惟愿我高中举人。”吕夫子突然说。 陈延:? “介时我便可与赵教谕分庭抗礼了。”更多的受害人可以没有压力地站出来。 “相公/康弟!不看了,新茶上了,快来喝喝新茶,去取晦气。” 楼下的人正在哀嚎,楼上的人喝着茶,满室欢笑,总之,人类的快乐就很容易建立在仇敌的痛苦之上。 … 九月初,陈延回乡,族老大开祠堂,迎接着这位陈家五十多年来的第一位年轻的秀才公。 按照陈家的族礼,此次谢师宴应当由公中出钱协办,但陈延不欲行此事,毕竟陈家也不算多富裕,但族老坚持,最后以族中出钱办席,老陈头捐了一笔钱到族中支持族学结束。 宴席办得很热闹,能邀请的人都邀了一圈,私塾中的同窗、吕夫子一家都来了,盖因陈延是这川安县里顶年轻的廪生秀才公,乡绅们的礼都送的比普通秀才厚上三分。 陈延叮嘱娘亲要仔细看着这些人送的礼品,平常礼物收下便收下,一些昂贵金银则需退回。反正一应规矩跟着前人走,走大家都走过的路,总是不容易出错的。 至于拿着聘礼和家财想来说亲的,一概拒绝。 在乡下期间,他又把家中的田地挂在了自己的免税田下。 与老陈头同塌而眠,说了自己要去府城求学之事。 那是漆黑的夜,九月的风呼呼,吹动着院外的树,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陈延看着身边突然静下来的爷爷,心头亦有酸涩。 “要去府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