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就发了暑热,高温不退。 值夜的奶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忙去通报皇贵妃。 紧接着太医就来了凝春堂。 幼蓁全然无知地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额头上湿涔涔一片。 皇贵妃听到消息就赶过来,发髻都未来得及梳整齐,就坐在幼蓁床边,拿着浸湿的帕子一点一点给幼蓁降温。 见太医诊好脉移开手,皇贵妃立即问:“如何?怎么就突然发热了?白天还无事的。” “回娘娘的话,小格格这是暑热邪气入体,导致身热大汗、面赤体乏……”太医细细说了一堆医理,最终下结论道,“如今虽到了八月,但暑气依旧盛行,小格格近些日子还在留在房中静养为好,奴才开两道清热降温的方子,娘娘千万要喂小格格服下,一日三剂,不可疏漏。” 幼儿中暑高热,比之成人要麻烦的多。千万不能拖延服药,否则人都要烧坏了,但坏就坏在这清热解暑的药剂,大多苦的难以入口,小孩子不愿意喝,尤其高热状态下神思恍惚,只会闹得更厉害。 皇贵妃连忙吩咐人下去熬药,又令人拿两壶酒来,在幼蓁脖颈、关节处细细擦拭。 这些都不是难事,偏偏喂药出了岔子。 幼蓁之前极少生病,又生来受不得一点苦,尽管皇贵妃亲自动手喂她喝药,但幼蓁刚尝到一点滋味,就连忙把嘴闭得紧紧。 她烧得晕晕乎乎的,嘴里还嚷着:“苦……不、不喝……” 勺子一碰到嘴边,幼蓁就哭着摇头,死活不让那药进嘴里。 “这喝不进去药,该如何是好?”皇贵妃万分急切,眼睛都要泛红了。 “要不奴才先制住小格格,免得小格格乱动。”那拉嬷嬷出言建议。 皇贵妃只好让她抱住幼蓁,这下幼蓁逃不开喝药了,皇贵妃费尽力气终于喂进去半勺,就在皇贵妃和那拉嬷嬷松口气的时候,幼蓁又用舌头把勺子顶出来,含着药就是不咽下去,哭得像惨兮兮的小猫。 一勺药汤洒了大半,幼蓁顶着通红的小脸呜呜地哭,嘴里胡乱喊着人,一会是姑爸爸,一会是表哥,到最后,额娘阿玛、玛法太太全喊了个遍。 皇贵妃都要跟着她哭了,只能一边强行喂药一边哄着:“蓁蓁乖……最后一口,喝完就没有了,乖啊……” 幼蓁挣扎了大半天,但苦药还是一直送到嘴边,她委屈地边喝边躲,满满一碗药,最后大半洒到被子上,真正进了幼蓁嘴里的,还不足十之二三。 皇贵妃不愿放弃,让人继续去熬第二碗,却不料幼蓁哪怕烧得迷糊,也哭着喊着:“不喝了……不喝了!” 再喂的时候,幼蓁是怎么也不张嘴了,任凭皇贵妃如何诱哄,幼蓁是一点反应没有,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睡去。 这第二碗药只能搁置,皇贵妃放心不下,留在偏殿守了幼蓁整晚。 第二日,幼蓁高热的消息传出去,皇上早上都来瞧了一回。 四阿哥在讨源书屋听到这事儿,当即让苏培盛去向师傅告了假,早膳都来不及用,直奔凝春堂而来。 “额娘!”四阿哥大步走进幼蓁所住的偏殿,掀开珠帘,瞧见守在床边的皇贵妃,立即喊了一声。 皇贵妃一夜未眠,眼底泛青,面色很是憔悴,正在给幼蓁用温手巾擦拭额头。 “幼蓁如何了?”四阿哥快步上前,映入眼帘的是闭眼昏睡的小姑娘,两颊绯红,往日殷红的唇瓣都失去血色。 “昨夜子时烧起来的,半个时辰后退了,早上又起了高热。”皇贵妃声音带着不忍,“只能用温水给她降温,太医院开的药根本喂不进去。” 四阿哥面容紧绷,伸手去探幼蓁额头的温度,透过手背传来的滚烫热气,让四阿哥神色更加凝重。 “药拿过来。”四阿哥吩咐旁边站着的那拉嬷嬷。 负责熬药的小宫女立即将汤药送过来,这药着实清苦,不用尝,光是闻上一闻,就让人难以下咽。 幼蓁在昏睡中感觉到药的气味,小嘴一瘪,像是要哭的模样。 “这药太苦了,昨夜想尽了办法,幼蓁就是不张嘴。”皇贵妃万分苦恼。 四阿哥低头尝了一口,眉锋微微皱起:“拿一盘酥糖来,要最甜的。” 皇贵妃听了忙道:“不能喂酥糖,太医说会减了药性。”那样喝也是白喝。 四阿哥沉声道:“额娘放心,您累了一夜,还是先去歇息吧。幼蓁这里儿子来守着。” “哪里歇得着?”皇贵妃轻叹摇头,“蓁蓁没好起来,我这心就静不下来。” 四阿哥同样是这样想的,知道如今劝不动皇贵妃,只好作罢。 恰好这时宫女将幼蓁平日里最喜欢的桂花糖奉上来,四阿哥将幼蓁抱到怀里,软枕抵在小姑娘脑后,将上身微微垫高。 他挑了块最大的酥糖,抵在幼蓁嘴边。 “蓁蓁,蓁蓁……”他轻声唤道,掌心拍了拍小姑娘肉乎乎的脸颊。 幼蓁睡得不安稳,被四阿哥几下弄醒,她迷糊中叫了句表哥。 “乖,嘴巴张开——”四阿哥语气再轻缓不过,幼蓁迷蒙之中张开嘴,舌尖舔到一丝桂花甜味。 “是桂花糖,唔!”幼蓁嘴巴刚要张大一些吃糖,就被人眼快手准地灌了一勺药。 四阿哥动作之快,让幼蓁还没反应过来嘴里是什么东西,就咽下去了,紧接着满满的苦味溢上来,小姑娘瞬间红了眼眶。 “表哥坏!”幼蓁气得哼哼,还未等她发作,方才那块桂花糖又回到嘴边,诱哄着幼蓁伸出小舌头。 桂花糖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幼蓁忍不住张开嘴……然后被灌了第二勺苦药。 皇贵妃面露不忍,默默移开目光。 四阿哥就这样连蒙带骗的,把一整碗药喂完。幼蓁已经苦得完全睡不着了,偏生一夜断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