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蓁小手一推门便开了,她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嘴里叫着:“表哥?” 这里的门槛对于幼蓁来说过于高了,她双手扒着门框,笨拙地抬高腿迈进去,兴冲冲地绕过书桌和屏风,看到靠坐在榻上的四阿哥。 “表哥。”幼蓁又叫了一次。 四阿哥冷淡地应了声:“嗯,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幼蓁趴在榻沿,小手交叠垫着圆鼓鼓的下巴,黑蒙蒙的乌亮眼珠注视着四阿哥,“表哥你受伤了吗?疼不疼啊?” 四阿哥不自在地拢了拢被子,上药的小太监王以诚捧着药罐退到一边。 “不疼,已经快好了。”四阿哥道。 这时苏培盛和那拉嬷嬷一前一后走进来,四阿哥看到那拉嬷嬷,明白这件事已经被皇贵妃知道了,不由得暗暗瞪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竭力把自己缩到角落,头都快低到脚背上了。 那拉嬷嬷将皇贵妃的话一一道来,又说:“阿哥受了伤,无论轻重都该让娘娘知晓的。这样瞒着,娘娘岂不是更要担心?” 四阿哥对那拉嬷嬷一向敬重,立即道:“嬷嬷说的是,下次不会了。嬷嬷回去如实告知额娘,我这伤口真算不得严重,过几日我再去向额娘请安。” 那拉嬷嬷点头,又无声叹了口气。 四阿哥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性子就内敛,事情藏在心里不往外说。得亏娘娘事事关心处处细致,不至于让四阿哥受了委屈。 若是日后四阿哥如娘娘所想回到永和宫,也不知德妃能不能对四阿哥上心。 “表哥你受伤了,是不是就不能去念书了?”幼蓁等嬷嬷和四阿哥说完话,问出了自己疑问。 “是,师傅准了我两日假。”不过尽管不用去上书房,该做的课业还是要做的,每日都要读书临摹。 他只是伤了腿,其他部位都是好好的,就能继续学。 幼蓁不知道四阿哥已经给自己安排了满满的计划,她撑着小脑袋道:“那我留下来陪你哦。” 这样表哥就不会无聊了。 四阿哥其实并不需要她的陪伴,但是幼蓁是看不出来他的抗拒的,自顾自地蹬掉鞋,揪着被单往上爬。 “你做什么?!”四阿哥眼疾手快地抓住自己岌岌可危的被子。 “我要睡觉了。”幼蓁保持着一种很古怪的姿势,一条小短腿上了榻,另一条腿还晾在空中晃悠悠的。 那拉嬷嬷及时伸手将她扶了上去,和四阿哥解释道:“小格格有歇晌的习惯,这会子应该是困了。” 小姑娘困意来得很快,一旦想到要睡觉,上下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了。 幼蓁朝占据了一半床榻的四阿哥伸出小胳膊,嘴里嘟囔着:“表哥,我要脱衣裳。” 四阿哥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一贯镇定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抑制的惊诧。 他鲜少与弟弟妹妹们接触,就算私下遇到了,也最多是嘴上问候几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自来熟不见外的小女娃。 幼蓁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困惑地歪歪头,道:“原来表哥不会解扣子啊。” 四阿哥额头处的青筋跳了跳。 最后还是那拉嬷嬷替幼蓁将外衣脱了,里衣是藕荷色的,幼蓁身形圆滚滚,看起来像个胖嘟嘟的藕粉圆子。 她大度地看了四阿哥一眼,示意自己原谅表哥的笨手笨脚,随后便乖乖躺下,占了四阿哥的半边枕头,小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小模样看着倒是十分可爱讨喜。 那拉嬷嬷道:“四阿哥,小格格人小耐不住困,不如就让她在您这儿睡会儿,奴才就在一旁看着。” 那拉嬷嬷知道四阿哥并无歇晌的习惯,所以幼蓁留在这里不算碍事。 四阿哥怎么好拒绝,小姑娘都躺下了,他总不能把人扔出去。 “苏培盛,给小格格找一床新的被褥来。”他咬牙吩咐道。 苏培盛忙折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床来,那拉嬷嬷动作轻柔地给幼蓁盖上。 “表哥你不睡吗?”幼蓁勉强撑着睡意,拍了拍身侧的床单。 四阿哥敷衍了一句:“你先睡吧,我等会就来。” “哦。”幼蓁乖顺地答应,闭上眼睛睡去了。 四阿哥掀开被子,伤口处药膏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他将卷起的裤脚放下来,轻声下了榻。 他走过屏风,坐在书桌前道:“把昨日的碑帖拿过来,给爷研墨。” 苏培盛和王以诚立即动手,很快将四阿哥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若是今儿幼蓁没来,四阿哥或许就在榻上完成课业。只是现在对着小姑娘那张睡得红通通的脸,四阿哥用功的劲头都泄了大半,心里一瞬间也想如幼蓁一般,扔了书册去睡午觉。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如今大阿哥和太子已经鲜少出现在上书房,他和三哥是众位弟弟的表率,若是有丝毫懈怠,就要被三哥落下了。 他沉眸敛神,专注于手下的碑帖,一笔一画地临摹起来。 可今日似乎注定不太平静,就在四阿哥专心致志写了大半个时辰的大字,准备将师傅讲过的文章再拿出来温习时,院外突然吵吵嚷嚷起来。 “发生了何事?”四阿哥眉头一皱,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时守院子的小太监跑进来,对着门外的苏培盛耳语几句,苏培盛立即转身禀报四阿哥。 “回爷的话,是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在外头。听说宜妃娘娘知道了此事,特地嘱托九阿哥来探望您呢。” 四阿哥凝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既是受了宜额娘的吩咐来探望,他们几个为何不进来?是老九又在闹脾气?” 苏培盛道:“爷说对了,九阿哥临到门口突然反悔不愿进来,八阿哥正在劝他呢。” “哦?”四阿哥冷笑一声,“那就让他闹去吧。等什么时候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