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是灵魂的货币。

以数个强大恶魔的血液组成仪式，一切进行的正如洛普特所预料那般，从双刃金枪中蔓延的锁链，成为灵魂转移的途径。被束缚到无法反抗的罗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洛普特一步步夺取身体，成为迷失在地狱深渊之中的孤魂野鬼……

但他没有想到，在他盯上罗丹的身体之前，这间“屋子”里已经入住一个不肯搬家，甚至想要和他一样抢夺房产证的钉子户了。

萨菲罗斯，严格来说，是一小块萨菲罗斯的意识碎片。

从理论上来讲，在于罗丹的死斗中，被攻击到灵魂核心，仅剩一小块无法磨灭的意识碎片，萨菲罗斯是无法仅靠这一小块意识碎片复苏意识，再次试图抢夺占据罗丹的身体的。

但注意，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地狱的深渊之中。

“下地狱”这个说法，表面上来看，是对某个人灵魂的赞美，以及祝福他早日获得新生，在新的世界迎来新的未来，但“下地狱”也可以当作一种实际意义上的动作，比如前往地狱寻找贞德灵魂的贝优妮塔一行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们那样带着身体，不通过名为“死亡”的道路进入地狱。

地狱，即为罪恶的起源，恶魔的起源之地，灵魂的终结之处。世间死亡的生灵将舍去他们的肉体，以灵魂姿态踏上死亡之路，有钱的乘坐方舟度过冥河，没钱的只能靠自己强行趟过，最终抵达地狱。冥河之水会洗出他们的记忆，他们会成为地狱的一块基石，从此浑浑噩噩的游荡在地狱之中，没有名字没有记忆，没有存在没有意识，这便是大部分人的终结。

而在这些下地狱的灵魂之中，总是有那么一些灵魂，是保留相当强烈的愿望的，比如爱娜温，曾经的贵妇人，比如贝优妮塔的契约恶魔等等。

强烈到甚至铭刻灵魂之中的欲望，令他们在冥河的冲洗之下，依旧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这些强烈的欲望就像无尽黑暗中点亮的火把，吸引着恶魔乃至地狱本身的关注，运气差的成为恶魔口中食物，运气还不错的，则会吸收地狱之中的罪恶与力量，化身新一代的地狱恶魔。

爱娜温就是这样，从一个自杀的贵妇人，变成一个憎恨他人玩弄剧毒的恶魔。

再想想罗丹？

被洛普特的陷阱卷入地狱，在冥河之水的冲洗中，灵魂都被冲出身体，虽然最后及时回到身体中，但在那昏迷的一段时间，已经有不少蕴含罪恶的魔力，以及被冥河冲碎的灵魂，被那块萨菲罗斯的意识碎片吸收。

而这些可以称为“黑暗物质”的东西，恰好是萨菲罗斯同属性的绝佳补品。

于是，萨菲罗斯的意识开始复苏，甚至开始浮现在身体方面，比如罗丹曾经在水面上看到了，那双萨菲罗斯独特的青绿竖瞳。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丹，还在考虑如何再次破坏这块意识碎片，没想到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萨菲罗斯意识碎片的复苏，却成为罗丹保护身体的一道灵魂防线。

毕竟同行是冤家，萨菲罗斯又怎么能将罗丹的身体，交给一个同样窥视这具身体的洛普特？

于是，洛普特预想的，进入罗丹的身体，占据罗丹的血脉的计划，直接被截停在这里。

更要命的是，操控着罗丹身体的萨菲罗斯，还收起了那柄连接着洛普特与罗丹身体的双刃金枪，这就意味着，洛普特为自己准备的后路被打断，这样一来要么他夺取罗丹的身体宣告复活，要么，成为他计划中，给罗丹灵魂准备的未来，一个游荡在地狱深渊中的孤魂野鬼。

毕竟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差不多快要流干最后一部分鲜血了，这种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行为，可以称之为果敢英勇，也可以称之为无脑鲁莽。

…………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洛普特的灵魂睁开眼睛。

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是他想象中，铭刻在恶魔血脉中的硫磺熔岩，或者满是亡魂的漆黑冥河，而是一座城市，一座残破的钢铁城市。

昏暗的天空笼罩着乌云，轰鸣的雷霆撕裂天空，那从云端之上射下的光芒，却是如此冰冷苍白。依稀可见往日辉煌的参天大楼被拦腰截断，偌大的钢铁城市尽数倒塌，荒芜的大地之上没有一丝生机。漆黑的海洋化作巨大的漩涡，无声无息的吞噬着那座死亡的城市。

而在高空之上，雷霆之间，一个漆黑银发的身影凭空而立，漆黑的羽翼在他身后洒下死亡的宣告，狭长的太刀滴落着猩红的血雨，他并没有看着突然闯入这里的洛普特，而是一脸缅怀的看着脚下，那块尚未被漩涡吞噬的土地。

破碎的肩甲，染血的白羽，折断的巨剑，枯萎的果实，燃烧的机车，灰白的晶石。

“你……你是什么？人类？”

洛普特有些搞不清楚，为何在罗丹的身体中，还会存在另一个人，但看那人的样子，似乎……又不太像是人类。

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