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本来被强压下去的涟漪在酒的催化下又有些波澜四起的意思了。
两人都没有戳破盛红衣是生魂这件事。
盛红衣眼神有些迷离,到底是喝了两轮了,难免有些醉了。
也是两人之间喝酒聊天的越发投契了,她突然问了一句:
“将军,说来,人都死了,同生前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了,你怎么还会……”
她扫了一眼店门口守着的二子,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便是生前是你的亲卫将士,死后也各有道路了吧?”
正如她如今的迷惘一样,她心中明白自己是什么性子,又倔又傲,她绝不愿意任凭前世摆弄。
但,她又不是什么叛逆的孩子,更不会为了反对而反对。
内心之中,她其实很清楚,自己接受了前世诸多的机缘,早就和前世纠缠在一处,撕撸不开了。
哪有只接受好处,不承担责任的道理?
盛红衣虽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之人,但这种耍流、氓的事情她也是不耻去做的。
她心中最深处的害怕,也从来不是同前世纠缠,不过是怕自己迷失了自我,成为了一个无脑傀儡。
那有什么意思呢?
恍然之间,她突然就发现,面前迷雾重重,前路是黑的,让她不知该如何走了。
便是咸鱼,她也不想浑浑噩噩。
今日同李掌柜喝酒,她想到了他的事情,甚是不解。
她把自己的前世赋予自己的东西,当成因果去看,只求了结旧的因果,而不愿意再产生新的。
而这位将军,明明死亡代表着一切因果都结束了,怎么他偏要反其道而行呢?
她其实刚刚在去自己的房间的过程之中,还看到不少的伙计,这个客栈后面还有两排屋子,比客栈供给客人的房子还要多,是用来给这些伙计住的。
何苦呢,如李将军的肆意洒脱,他便是成了鬼,也可以做一个游侠一般的人物,为何如此拘束自己,困守一方呢?
李掌柜原名李玄风,他抬眼看了一眼盛红衣,眼神清朗明亮,继而开口,干脆承认:
“不错,其实我无需管他们的,毕竟我本就是枉死之人,根本不得投胎转生,除了当鬼修,再难有去人间的机会。”
“积不积累阴德,同我没什么关系,更与我无用。”
“我知道红衣你在问什么,可世上除了因果需要考虑,还有情,不是吗?”
盛红衣陡然抬眼,同李玄风四目相对,这一刻,她心口堵的最后一点东西才算轰然而碎。
直到它碎了,盛红衣才发觉,原来之前的淤塞还留了一些并未完全消去。
“是啊,还有情!”
她怎么忘了这个了!
李将军,带着这些人,是因为情义难舍。
这些是他的同袍,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情义无价,不是金钱或者任何东西可以衡量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焉知在李将军的心中,这些比他一人的自由更加的重要可贵?!
同样,她的这一生,也不是只有因果。
分明还有难舍的情。
她同白莲的生死姐妹情。
同龏涟的患难与共的至交之情。
以及对魔莲子的牵绊之情……
兴许还有其他,只不过她还未能遇见。
若因此产生新的因果,那她心甘情愿。
这比任何费尽心思算计出来的得失更重要。
“有钱难买我愿意啊。”
盛红衣长长的感慨了一句,她的眼中,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如撒下了点点碎光。
她看到,前路的迷雾散了。
摆在她脚下的,是一条独属于她盛红衣的道。
她依旧是那个懒洋洋的,甚至散漫的咸鱼盛红衣。
但,不再是因为她立志当一条咸鱼。
而是因为,她觉得这样舒服,这样畅快。
她“愿意”这样做。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无为”是“道”的运行和活动方式,它无须“作为”而自然而然的化生万物,长养万物。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比绞尽脑汁的去做,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
做的再多,也需要天意成全不是么?
有时候,顺应也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恰如躺平,那可以是一种对天下之事静观其变的淡然处之,也可以是一种等待天时来临的暂时蛰伏。
其实,她盛红衣一直走的便是“顺应”之道嘛!
盛红衣豁然开朗,自她理清思路,她只觉身心通畅,如打通了任督二脉,所有的迷惘全都灰飞烟灭了。
她隐约间已经觉出她的修为又有些松动了。
自金丹过后,那修为纹丝不动至今。
盛红衣虽不着急,但如今它又有了松动,许是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有所突破,她自然高兴!
“哈哈哈,好一个有钱难买你愿意!”
“恰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将军喝了一口酒,顺便接着酒蛊遮掩瞪了一眼远远站在盛红衣身后苦着脸朝他不停使眼色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