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镇城内的路面都有些陈旧,高高低低的,许多地方青石板坏了,也未更换,而且各主要街道的两旁,还有众多货摊。 因为车马往来众多,所以时常会有堵路的情况发生,此时的马车,可比后世的汽车还要金贵和稀缺。 先不说车,就那拉车的骡马,一般人家便养不起的,何况还要养车夫和马夫,所以有车一族,都自视甚高。 各车夫也都形成普遍的习气,向以相让为羞,于是时常在街市中争吵开骂,各摆各的后台,互不相让,一堵就是多时,谁也走不了。 此时,昌平街的前面道路上又堵住了,两个车夫就在那里对骂开来。 一个车夫大骂:“你个俏货,知道爷这车是哪个府上的嚒?说出来吓死你!还不让开。” 另一个车夫也不甘失弱,还嘴道:“你个讨吃的,可知道爷车上坐着的是什么人马?” 二人相互指着对方鼻子,横眉竖眼的嬉笑对骂着,旁边围了众多闲汉闲妇,又有很多人赶来,兴味昂然的围观。 真的是,任何时代,任何时候,都不缺吃瓜的群众! 围观的人们更是不时起哄,他们催促着两个车夫动手,手底下见真章,哪个打败了,哪个便让开。 正在热闹时,忽然各人都是疑惑的往南面张望,似乎,地面有种整齐震动的感觉…… 正在众人诧异的时候,前方有人大喊:“杨军门的勤王军还城了,张岩参将为国捐躯……” 众人哗然,宣镇总兵杨国柱、参将张岩等诸将当初领军勤王,也曾轰动一时,宣府巡抚领诸官吏离城十里相送,殷殷关切。 如今,大军归来,怎能不引人注目,尤其是前些时,关于卢象升、张岩奋战殉国,张诚箭射多尔衮、阵斩岳托等诸事更是早已传遍宣府镇城。 虽说人间百态,对于大军勤王,他们各人心中想法不同,有人期盼,有人恐惧,有人漠然,然集体关注,那是肯定的。 此时,一些衣着并不光鲜的巡抚衙门差役,匆匆前来驱赶街上的众人,为张岩灵柩入城,清开道路,两个车夫,也是顾不得争吵,慌忙各赶各车,闪向旁边的小巷中。 现在宣府镇城内,到处都是传扬着张诚的入卫勤王后的诸般事迹,他从正五品的千户官,一跃成为了从三品的宣府前卫指挥同知,已然成为一代传奇。 街坊巷闻,到处都在谈论着张诚,关于连战连捷,皇上亲口御封冠绝三军,升任游击出镇上北路,箭射多尔衮,阵斩玛瞻和岳托等等,都已演绎成评书一般,越传越神。 大家都站在昌平街两边,看着一队队策马行来的开路骑兵,他们许多人的铁甲上还有斑斑血迹,在阳光照射下,隐隐闪现着暗红的颜色。 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股股杀气,冰冷又肃然,昌平街上突然间安静无比,随着张诚出现在众人眼中,又是一阵议论之声传来。 “那个走在前面的将军就是张诚……” “就是他杀了岳托那奴贼……” “……挺帅气的小将军……成家了没有……” “好像是还没娶媳妇儿……咋啦……就你……还想给张将军当老丈人?” 随后,抬棺的四位哨总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战靴踏地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事前演练好的一般。 “那个不是张哨总?他眼睛咋嘞……” “那个人是哪个?以前咋没见过,老王啊,你可识得……” “从没见过啊……话说……咋个不见胡哨总嘞……” “看那个,那是吴哨总嚒……怎地好似少了条胳膊……” 就在众人议论声中,一声“扑通”传来,不知是哪个围观的人率先跪了下来。 猛然间,一片“扑通……扑通……”之声传来,宣镇参将张岩的棺椁行进到哪里,哪里的人们便纷纷跪下。 街道上再也没有一丝议论的声音,反而显得十分的肃穆,人们如同发自内心一般,都为张岩跪下,就有个别人不想跪下,可在如此环境中,却又不能太过鹤立鸡群。 黑压压的跪倒一片片,这其中就有那个被张诚强借了两千两银子的放贷混混,此刻心里正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翻腾着。 他自听说张诚升任游击将军,并将以卫指挥同知的从三品官身出镇上北路后,便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思虑着当初张诚借银的事。 想当初,张诚找他借银子,可他却以张诚无抵押物,而拒绝了张诚,最后逼得张诚使出那个阴损的招数强借了两千两。 现在才知道后悔,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早知道这张千总能升官这么快,当初倒不如多送与他些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