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不适出了浴殿,叶子仪刚想开口叫人扶她去寝殿,却发觉浴殿外已经空无一人了,那几个侍浴的侍女早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月光,就剩黑暗中那几乎辨不清的石板小路了。 看到这情形,叶子仪不由苦笑,她强打着精神走上那条小路,缓步行到了寝殿门前。 见到了拂右,叶子仪很是勉强地笑着跟他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地进了殿门。 前殿有些暗,只有殿柱上燃着几盏油灯,昏暗的大殿中,右侧的角落里摆着一副榻几,几上燃着一盏火光如豆的小灯,叶子仪扶着柱子,小心地走到榻几前,看着几上盛着粟米粥的黑色漆碗,她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炸了开来,鼻子一酸,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她什么也没欠那公子成啊!这么欺负她有意思吗?那个家伙,就不能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吗?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折磨她啊?这还有完没完了?身份高贵了不起啊?就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臭公子成!坏公子成!讨厌死了! 好想阿福,好想师父,好想师兄们…… 一开始,叶子仪还只是隐忍着啜泣,到了最后,她已经控制不住地捂着脸扑在地上,抽泣着缩成了一团。 空旷的大殿中,叶子仪的哭声幽幽地回荡在灯火摇曳的空间,那种无助和近乎绝望的痛楚,压抑的不甘,深深地刺入听者的心间。 黑缎幕帐的巨柱前,一身玄色中衣的公子成靠着木柱,眸光淡淡地看着伏地痛哭的叶子仪,黑玉般的瞳子中没有一丝情绪,看了她一会儿,公子成撩开幕帐回了内殿,沉声道。“拂右!” 听到这一声喝,叶子仪猛地止住了哭声,她咬住袖子,从榻几下的空隙看着拂右走过,懊恼得直想撞墙。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里面的,是公子成啊,那个从不把人命放在眼中的贵公子,她竟然在他的寝殿里哭起来了!这不是找死么! 狠狠地捶了捶自个儿的小脑袋瓜儿,叶子仪咬了咬唇,不管了,反正是个死,不如做个饱死鬼吧! 痛哭后气息不顺,叶子仪打着小嗝儿深吸了几口气,捧起面前的粥碗一口气灌了下去,把碗重重往几上一放,她紧紧地盯着那空碗,坐得笔直,等待着今晚自己最后的命运。 不多时,拂右走了出来,叶子仪一脸大义凛然地盯着他,盯着他,一直盯到他走出殿门也没捞到他一个眼神儿,叶子仪愣了愣,眨了眨眼,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公子成没有让拂右处置她还是什么的吗?她在这儿哭,他没有怪罪她?应该……不会吧?刚才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生气,不过那家伙平常生不生气好像都那样儿,也听不出什么来,八成儿是公子成良心发现了,觉得她烦,准备把她送回去了吧? 呃……应该不太可能…… 叶子仪撩衣把两条腿一盘,拄着腮帮子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透公子成到底是怎么想的,眨了眨干涩的眼,她伸出手指抹了把碗边儿的粥渍,放进嘴里吮了吮,吧唧了两下,感觉味道不错,又伸手去沾,倒是把刚才的烦恼给忘了个干净。 公子成站在那黑幕前,看着灯下沾着粥碗吃得津津有味儿的叶子仪,禁不住眉头微皱,暗自摇了摇头,他转身回了内殿,重又坐回了榻上,凝眉思索起来。 叶子仪坐在几旁沾去碗中最后一点儿米汤,咂着嘴吹着殿门口儿的寒风,乌溜溜的大眼转个不停,正猜测着公子成的用意时,就听外头一阵响动传来。 殿门口当先进来了个青衣的婢子,这婢子手中捧着个缎布盖着的漆盘,端端正正地垂着头走进了内殿。 紧接着,又是几个小厮抬着张长几迈进了殿中,小心地搬进了那黑色的幕帐中。 看着眼前忙碌穿梭的侍人,叶子仪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外间消停了,拂右这才从内殿走了出来,站到了叶子仪身前略一拱手。 “公子有请先生入内。” 请她入内?叶子仪呆了呆,低头应道。“是。” 站起身来跟着拂右走向那黑色的幕帐,叶子仪心里禁不住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公子成会不会处置她,怎么处置她,她这样在他殿里哭泣,他怎么也会厌恶她的吧?他会怎么做呢?要不要一进去就装装可怜? 叶子仪一路胡思乱想着,转眼就到了那黑色的幕帐前,眼见着拂右进了幕帐,她吞了吞口水,深吸了口气,低着头钻了进去。 一进大殿,叶子仪就被这殿内的变化看得呆住了,她小心地把殿中的情形又打量了一遍,眉头微皱。 不过转眼的功夫,内殿已是多出了不少东西,地上空的地方铺上了毡毯,墙边多了一张矮榻,另一边的墙角,更是堆了一堆的竹简,横了一张长几,而公子成,仍是靠坐在榻上,盖着锦被闭目养神。 叶子仪转了转眼珠子,站好了向着公子成作了个深揖,她也不敢起身,便就那么躬着身子,等着他开口发落。 “叶先生。”公子成冷靡的声音在殿中回响着,直是如同歌唱一般动听。 “是。”叶子仪腰弯得更低了,恭敬地答了声。 “先生在我府中,有如此委屈么?”公子成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嘲讽,那双看似有情,实则无情的眼冷漠地盯着作揖打拱的叶子仪,静静地等她答话。 来了!这是要算帐了。 叶子仪咬了咬牙,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回道。“在下自问不曾得罪公子,今日却被如此对待,在下确是委屈。” “是么,昨夜是谁对吾出言不逊,羞辱于我的?叶先生,都忘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