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书所虑唯有赈荒一事了。天灾无常,圣上慈惠,因此杨尚书要留出一部分钱帛。”
“但话说回来了,修建水利不就是为了抵御天灾?开沟挖渠,修建水库,有了这些,旱涝要减轻一大半,岂不是省下了一笔钱?赈济是一时,水利工程则利在百代。从长远利益考虑,还是修建水利工程为好。”
杨尚书稍微意动,但又道:“圣上天恩浩荡,将来若有蠲免善政,这些银钱也可支撑国库一二。”
武婧儿笑道:“杨尚书考虑长远。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其实这雇工建工程也是一项善政。谁来上工?”
“只有那些勤劳上进且家境贫苦的农夫才会在农闲之时外出干活补贴家用,这些人也是圣上施恩的主要对象。这些人出力得钱,乡野有水利之便,又是各得其乐。这再与圣上一向实行的赈济孤弱寡贫政策结合在一起,这天下需要赈济蠲免的人大部分已在其中了。”
杨尚书沉默下来,看了一眼武婧儿,发现她仍然笑意盈盈。每乡都有贫富,国家的目的是补给平民,但若是按地域蠲免,这些富护不免混在其中。
作为富户中的一员,杨执柔还是有些小私心。但这事若楚王没有明说,他也想不到这点,注意力将一直在国库要留有余粮上。
杨执柔拱手道:“楚王殿下见解卓群,在下佩服。但微臣还是有一点要说,国库要留一些钱帛。”
武媚娘听完,颔首道:“让如雪出一道奏章呈上,做好预算,然后让宰臣商议。”
看完银库,武媚娘出来的时候,步子都轻快了几分。秋高气爽,天气怡人。
武婧儿在踏出银库门那一刻,脑海中又浮现了清朝的银库盗窃案,走到武媚娘身边说了一声,就叫住房如雪和杨执柔,将这事以某小国的逸事说出来。
杨执柔一脸懵逼,似乎忘了自己在哪里。房如雪眉眼一敛。
“怎么能偷走那么多银锭?”杨执柔喃喃道,突然感觉腚有些疼。
“怎么不可能?管理松弛,上下都在偷盗,没有人揭发,只欺瞒皇上一人。若国家真遇到大事,那这国家离亡也差不多了。”房如雪说道:“银库必须加强监管。”
杨执柔抹了一把脸道:“必须加强监管。”库丁上下将银库中的银子盗去九成,可是国库收入的九成,怕不得引发民变和叛乱?
“必须加强监管。”杨执柔又说了一遍。
武婧儿和这两人说完,追上武媚娘,又将此事给武媚娘说了一遍。武媚娘闻言,感同身受,柳眉一竖,道:“若朕是这个皇帝,必将相关人员全部抄家籍没。”
武婧儿道:“杨尚书和房如雪已经强调要加强监管,谨防此类事情。”
武媚娘这才点头,道:“朕以后要定期派人核对库银和钱帛。”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翻了年,就到了天授四年。
不知不觉,武婧儿已经年过七旬,但因为一直跟在武媚娘身边,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时光的流逝。每天都在充实中度过。
武婧儿并不像武媚娘那样精力充沛,她辞了天官侍郎一职,仅保留宗正卿和同凤阁鸾台三品两个职位。
新年过去,武媚娘在明堂祭祀昊天上帝和先人。新春伊始,本是新气象,但正月里却发生了一件事。
武媚娘派銮仪卫将皇嗣李旦家的刘道涵和窦娘子押解到了宫中。
武婧儿看着武媚娘怒气冲冲的脸,劝道:“陛下,你何必和她们一样见识?为了愚人,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武媚娘拍着桌子上的几张纸愤愤道:“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好好的孩子都让他们教坏了!”
武媚娘同意武婧儿的建议,将下一辈小孩聚到一起读书。一来是集中培养观察;二来是让小一辈培养感情,省得将来互为仇敌。
可是……
武婧儿拿起几张纸,看了第一张,上面写着,有人告密刘道涵窦娘子用巫蛊诅咒圣上。
武婧儿嗤笑道:“别说她们没胆子敢这样做,退一万步即使有胆子,巫蛊诅咒不过是失败者穷途末路的自我安慰。圣上,你也信这个?”
武媚娘哼了一声,道:“你继续往下看。”
笑容渐渐从武婧儿的脸上消失,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春寒料峭,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凛冽。
纸张上详细记载了刘道涵窦娘子私下里教育孩子们的话:“这天下是你们李家的天下”“不是武家的”“你们的曾祖父是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武承嗣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