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原本能够冷静看待一切的人,也逐渐开始发疯了。
他们虽然之前能够客观的审视这一切,能理解这一切不过是谣言、阴谋与居心叵测之人的狂欢,可当那些真实的破坏覆盖了他的生活时,他就无法继续保持理性了。
当自己真正成为受害者时,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
那些人虽然被剿灭了,但仇恨的瘟疫已经开始蔓延。
罪魁祸首已死,不可能再拉出来杀一遍。于是人们回头看向了公司——不仅仅只天恩集团,而是包括一切公司。
甚至包括扶济社,包括佣兵组织。也包括每个人以往的仇人,那些他们看不顺眼的、或是感到嫉妒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他们就开始“报仇”了。
空岛一日比一日混乱,秩序一日比一日崩塌。从某一天开始,街上杀人已经无法成为天恩日报上的新闻了,公司的执行部下手也愈发狠辣。到了现在,就算没有“杀人许可”、也根本没有接到剿灭通知,他们也开始毫不犹豫的下死手了。
教会在这个时候介入了。
他们的角度很刁钻——当人们攻击公司时,他们默不作声;但当执行部过来杀人时,他们就开始阻止。而同时作为执行部,也从属于教会的无明与号角就夹在了中间……他们只能尽力去调停这毫无意义的、每个人都会为此而后悔的“战争”。
但就在前不久的一次疏散中,号角却被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女孩攻击、划伤了脸。
她被她的妈妈抱着,两人的脸上都是仇恨。而她的父亲则冲在人群的最前面,梗着脖子对着执行部嚷嚷着什么。
之后,枪声就响了。
人们在惊叫声中溃逃,也有混在其中的人击杀了几个执行部。而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被子弹直接撕碎。
那一声凄厉的“爸爸——”
就成为了号角的梦魔。
正因如此,他一直没有治愈这道伤痕。而是让它长成了疤。
但如今,那些疯子们的举动变得更为疯狂了。
他们开始冲击再造机关——要知道那些恶魔如果脱困,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如此愚蠢……又如此疯狂。”
翠雀低声喃喃着。
她向来是极少生气的。
倒不是她脾气很好、很温柔——事实上,翠雀的性格是偏冷的那种。除非是表演需要、她会很从容的露出营业性的微笑。否则她通常只有在亲人朋友面前,才会显露出温柔无害的样子。
翠雀不会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她足够理性。
她知道发怒除了伤害自己的身体,是不会有任何意义、也不会对改变事态产生任何正面作用的。
所以往常那些让她不够愉快的事,最多也只会让她板起脸来……以更理性的方式、更狠辣的结果、更彻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她曾以为,自己是永远也不会发怒的。
但如今翠雀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之前不生气、仅仅只是因为那些琐事还没有真正触及到她所在乎的东西。
再造机关是翠雀最重视的东西之一。它基本上仅次于父母和罗素,大概和扶济社一个级别,比巴别塔还要再高一些。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面关押着那些危险的恶魔,一旦释放出来不知道多少无辜市民会因此而惨死……
更是因为,再造机关可以说是她至今为止人生的缩影。
她杀死了自己最爱的爷爷,那种心痛、释然、愧疚、迷茫,对自己的仇恨与悲伤、对整个世界的质问、对爱与被爱的渴望……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才让她与属于她的恶魔共鸣、得到了“致死量的爱”。
当时,如果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灵能,那么她就会被关入再造机关。
而当时带着翠雀离开苦痛的过去,重新给了她生命意义的、就是当时的特别执行部部长“冬日”。
他当时才只有三十出头。有着一对长长的兔耳,凌乱的黑色短发。
那深红色的童孔,按理来说应该会给人一种危险而疯狂的感觉,但实际上他却是个总是笑呵呵的老好人。
翠雀当时只有十六岁,因为持续性愧疚、痛苦与悲伤而睡不着觉、食欲不振,她的身体瘦弱到了只有九十斤的程度,看起来相当憔悴。是冬日和他的妻子照顾着翠雀,才让她渐渐重新振作了起来。
冬日当时总是戴着黑框眼镜,并非是他没有钱更换义眼、或者说他是一位自然主义者——事实上,那是他青梅竹马在他考上大学时送给他的礼物,镜片是她亲自打磨的、镜腿也是她手工制作的。
之后,他也陆续更换了几次镜片,也都是她亲手做出来的。
翠雀当时就很羡慕这种礼物——她也想要得到爱着自己的人给自己亲手打造的、或者手工制作的什么东西。而冬日也是毫不客气的炫耀着妻子对自己的爱。
他们当时已经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