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显很忙。
忙得脚不沾地。
自从他成了水师转运使,就一天没有闲下来过。
先是转运粮草物资,将张辅黄福送到交趾,而后继续南下将朱高燧杨士奇送到南洋旧港。
人家是抵达目的地了,他却立马就得带着船队返航,配合朝廷转运人才送往澎湖鸡笼山。
这不船队刚刚休息了几天,他这个转运使又接到了一个大项目,将杨溥汤宗这些东鲲布政司的官员,送往东鲲布政。
一想起这个,侯显就觉得很是不爽。
前脚刚把楚王朱桢给送过去了,后脚又得转运这些官员。
丫的汉王殿下就不能一次性搞清楚,这不是平白浪费财力物力吗?
不过侯显也只能想想,毕竟现在朝堂之上局势晦涩难明,他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
皇帝陛下明明大捷还朝,却始终停留在北平行在,并没有直接回京的意思。
而汉王率先回京,直接夺回了监国大权,据说还封了东宫太子府,回京当日就大肆清洗了一番。
眼前这批前往东鲲布政的官员,连同东鲲按察使汤宗在内,那都是此次被汉王清洗掉的对象。
汤宗与杨溥看着这些装满货物的大船,同样是百感交集。
杨溥还好,毕竟他是想去东鲲布政的。
杨荣与杨士奇都寻找到了自己的前进道路,杨溥也不甘示弱,想要做出一番政绩。
因为如今的朝堂局势,可以说是汉王一家独大,而且还是在皇帝陛下的有意纵容之下,似乎那位停留北平的皇帝陛下,当真动了易储的心思。
易储啊!
太子爷的处境可想而知。
一旦易储,太子被废,太孙被废,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汉王爷的上位,注定会伴随着一片腥风血雨。
杨溥不敢去赌,赌皇上会不会易储,他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废,自己却无能为力。
与其如此,不如远离这方朝堂。
毕竟,在杨溥心中,真正的明君,始终是太子朱高炽。
即便汉王朱高煦的确做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仁政,但他朱高煦不适合为君啊!
汤宗同样心情复杂,站在码头上怔怔出神。
他没有想到,汉王逼迫自己交出了大理寺卿一职,却又转手任命自己为东鲲按察使。
这一来一去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大明各行省级地方官员分为三司,分别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布政使管“民政”,按察使管“刑名”,都指挥使则管“一省军务”。
按察使掌刑名按劾,这也算是汤宗的老本行了。
甚至,让他汤宗这位曾经的大理寺卿,出任东鲲按察使,还有几分屈才了。
货船装满了货物后,众人也随即开始上船。
侯显同杨浦汤宗二人打了声招呼,随即就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他是天子内臣,与杨溥汤宗真的不熟。
而且侯显是宦官内臣,汤宗杨溥都是正直文人,双方都不太愿意过多交往。
所有人员上船完毕,船队再次启航出发,直奔澎湖鸡笼山。
汤宗眺望着茫茫大海,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杨溥站在他身旁,忍不住低声道:“老大人,您说皇帝陛下……真有易储的心思吗?”
听到这话,汤宗脸色微微变了变。
“弘济(杨溥字),这些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情,陛下自有决断!”
“汉王的确一心为国为民,但他行事作风太过酷烈,如果他真成了大明储君,只怕将来的大明朝,比之洪武朝更加严峻。”
杨溥叹了口气,第一次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自从他杨溥被汉王从诏狱里面捞了出来,就一直安分守己地做着本职工作,亲眼目睹了汉王朱高煦推行的各项新政仁政,也眼睁睁地看着汉王朱高煦打压官员缙绅。
诚然,那些新政有不少的确是利国利民,但是那些新政对于士绅缙绅而言,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汉王朱高煦,不知为何对天下读书人充满了敌意,尤其是程朱缙绅与名教子弟。
如果他真能够上位,那这方天地间,还有读书人的出路吗?
汤宗看着杨溥,叹道:“弘济,别再想那些了,现在你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抵达澎湖鸡笼山,将东鲲布政司与按察司的架子搭起来。”
“如今镇守东鲲的那位楚王朱桢,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啊!”
楚王朱桢!
洪武年间南征北战的骁勇名将!
在诸王大会上,楚王朱桢接受了汉王朱高煦的邀请,亲自镇守澎湖鸡笼山,并且说出了“我楚王府尚有男丁在世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