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卓借盛宠逾墙窥察百官,不合法度,纪律废弛,请徐璎裁撤其职。 孙卓捉拿贪官污吏,朝中已是苦不堪言,一人站出来弹劾,其余人也纷纷跟从,大有不将他拔掉便不罢休之势,弹劾奏折多如牛毛。 奏折不用看,徐璎都知道写的是什么。 孙卓主动前来告罪,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徐璎:“陛下,微臣怀疑是刘相察知当夜之人,特此发难,微臣有负陛下所托。” 徐璎不甚在意,摆手道:“无妨,你且安心,既然他们说你窥伺百官不合法度,那我便想办法让这窥伺之项符合法度。” 反正她是不怕扰乱朝纲,谁有怨言,谁就来把她杀掉好了。 孙卓听了徐璎的话,瞳孔震了震。 徐璎将刘绪等人叫到沧浪斋,肃声道:“弹劾孙卓的折子我都看过了,孙卓窥伺百官确实不合法度。” 刘绪暗惊徐璎态度会这样好,心头猛跳,思虑她会在何处讨要补偿。 徐璎道:“所以我想设立监察司,具巡视监察之责,纠弹百官,如此孙卓之行便合规法度了。” 刘绪头顶炸了个响雷,大惊失色,登时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监察自有御史台,不应另置台阁扰乱职权。” 徐璎反驳:“刘相此言差矣,这二者之间门可不相同,御史台多纠察举止言行,典正法度,其流程繁琐复杂,而监察司则于暗夜潜行,直达天听,乃完善监察之举。” “我觉得陛下此举甚是合宜。”徐琅注视着徐璎,满眼崇拜,不假思索地站出表示支持。 刘绪转头看徐琅,她是徐璎姐姐,自然支持,却不考虑后果,心底升起埋怨,使命感迫使刘绪出声劝谏:“陛下……” 注意到刘绪的动作,章余抢在他前面,堵了他的话,谄媚地大声说:“陛下圣明。” 跟随陛下行事,总不会错。 刘绪回首瞪章余一眼,张口欲言。 徐璎疲乏了,勉力睁了睁眼睛,抬手阻止,以通知的语气强硬道:“不必再议了,你们下去好生规划一下监察之责,推举几人出来任职,过后便让中书拟旨吧。” “陛下万万不可!” 刘绪屈膝跪在地上,徐璎不理他,径直起身离开,徒留屋中大臣蠕动嘴唇,面面相觑。 “陛下也太任性了……” “有这议论的时间门不如想想推选谁去监察司。”章余冷声打断,转身瞥见刘绪面色铁青,嘴角不由扬了扬,眼眉挂上淡淡的轻蔑。 陛下要用他,他这宰相才有用,如若自视过高,后面多的是人可以替代他,宰相可不止他一个。 “刘相公,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一味抱残守缺终归不是良策。” 章余经过刘绪身边时特地停下,脸上绽开友好的笑容,用诚恳的语气劝说,说完不等刘绪发怒,章余阔步离开。 刘绪黑着脸从沧浪斋出来,干冷的寒气扑过,头昏沉沉,呼吸不畅。 他站定脚跟,合上双眼定神,再睁开时,看见主事卢渐站在柱边笼着袖子等候,他朝卢渐招手。 卢渐注意到他快步走来,刘绪脚步一转,走去无人角落。 待卢渐跟来,他低声吩咐:“去查一查孙卓,有何把柄能拿到手。” 卢渐诧异抬眼,见刘绪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屈着腰应声道:“是,相公。” “相公,有一事还需您亲自过目……”卢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双目流露出诡异的光芒,嘴里一排森森白牙。 刘绪会意,喉间门缓缓溢出不明声响,略一沉吟,“既然如此,那就去外面说吧。” 卢渐同刘绪出了宅院,走远几步,眼光扫过四周,确定不会被人听去,这才走到刘绪身边,半撩袖子,遮遮掩掩地塞过去一块小木盒,耳语道:“相公,韩工部。” 刘绪深锁眉头,垂下眼睫往袖筒里看了个大概,而后转动视线,斜一眼卢渐,问道:“他们不怕撞见孙卓?” 卢渐毫无畏惧之色,甚至理所当然地微微挺直背脊,“这是开朝以来的惯例,若陛下真要罚,只怕议政厅里都无人了。” “听闻荟萃阁里那些人都在工部,他们可知晓?”刘绪问道。 卢渐摇头,“相公放心,他们不过是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即便陛下的耳目在侧,也保管瞧不出任何异样。” 不知为何,刘绪总觉得不安稳,自徐璎登基以来,他便诸事不顺,在此之际,还是小心为上。 刘绪心烦意乱,把木盒还给卢渐,摁了摁眉心,消去忧愁,缓声道:“你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