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余眼光噌地一亮。 对啊, 陛下也提到他的眼线众多,唯一能让陛下看中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能人异士,尤其有一人, 擅伪装,模仿几乎可至以假乱真。 未曾料到陛下竟对他如此了解,连他私下里养的人都摸了个清楚。 章余背后发凉,原来都是陛下算准了。 如今荟萃阁放榜, 利益当前, 人心思动, 各自算计,自然不似先前那般协力同心。再者论,夏承烈守在长安,燕王强硬地对上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故而, 当务之急是消磨群臣对燕王的信任。 章余豁然开朗,立即将从前投效的大盗悄悄唤来。 夜静更深,燕王所居之所灯火未灭,大盗敏捷地翻墙走瓦,无声无息。 屋内忽而响起人声:“殿下, 女帝用冬闱笼络人心,此时已有倾倒之势, 再不能拖延,而刘绪一直不见动作,心意可疑, 女帝不死,则殿下大计不成,请殿下主动出手。” “本想待刘绪杀掉徐璎,好借此登位, 揭发其弑君之行,收揽相权,一举两得,谁知这人实在无用,白费那顶好的药粉。” “安回春,你不是会配入邪散吗?去幽州,投其水井,此药入体,发作症状与疫病无异,徐璎即位不久便爆发疫病,实不配为君,当取而代之。” 大盗暗惊,怒火直冲云霄,竟有如此歹毒之人,蛰伏听完他们的计划,勾走燕王的玉佩,飞身轻点瓦片,急忙回章宅复命。 章余得知其情,冷笑一声,嘲讽道:“刘相眼光可真是好,正儿八经的君主不侍奉,暗地里寻来这么些妖魔鬼怪,还未登位就早早将功臣算计了,算他刘绪自食恶果。” “燕王手里的入邪散该如何?此药若流入幽州,后果不堪设想。” 估计燕王还等着“瘟疫”爆发,他拿出解药救世呢! “你前去将他们的药换,拿回来,投入燕王他们自己的饭食中。”章余转念一想,又道:“不,待流言起,在他们得意之时投下,效用更佳。” 在“大晋兴,燕践祚”流传之时,燕王却染上疫病,可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章余微微勾起嘴角。 这个夜晚注定不宁静,主事巧借名目,暗中将名医带入相府,帮刘相摸了脉,察觉有异,不似病症,疑为毒,名医广查医书,终于确定,是一种名唤“雷霆”的药剂,本用于调动情绪,服用后嗔怒无度,有毒性,长期服用可致死。 刘绪大惊,谁人能无声无息地给他下毒,经彻查,真相竟指向燕王,这回刘绪颓然地滑坐在地。 “天要亡我大晋啊!”刘绪悲怆,举袖掩面,心中一片寒凉。 主事不忍,上前道:“既然宗室之内无有比过陛下之人,不如悉心辅佐陛下好了。陛下北征有胆识,设冬闱收揽人心有谋略,就是相公你多次上书斥责抨弹,陛下也从未动怒,可见心胸宽广,相公何必舍近求远呢!” 刘绪扪胸,激动道:“我多次上谏,她哪回听过?又跑去幽州,鞭长莫及,如今她才是那个远!” “陛下毕竟年纪小,年轻气盛,或许还在气相公阻她登位,只要君臣二人把话说清,陛下知晓相公是真心辅佐,自然会听取相公建议的。” 刘绪冷脸,主事无法,只好先出门去帮忙熬药,让刘绪自己冷静一下。 主事穿过长长的廊道,想到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竟然还在冬闱吊了尾车,淡淡的喜意在心中泛开。 刘绪独坐屋中,耳边不停回荡主事的话。 辅佐庸才也是辅佐,辅佐徐璎也是辅佐,前者肚子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坏水,后者有几分巧思,从她对待夏承烈便可以看出她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虽说行事偏激,荒唐了些,但也是因为经验不足,无人从旁教导,只要稍加引导,引她走上正途,晋国江山必然安稳无虞。 刘绪叹了一口气,阖上双眸。 权且辅佐她,在宗室里挑几个机敏的孩子过继到她膝下,由他耐心教导,下代君主便无需担心了。 几日过去,又至月黑风高夜,长安居民的睡梦被一声声怪异的鸣叫扰断,披衣起身,倾耳细听,辨认出叫的竟是:“大晋兴,燕践祚。” 有胆大的上前,脚边竟然窜过一只狐狸,翌日天亮,人心惶惶。 百姓不知这句话的意思,惊奇于狐狸口吐人言,经人解释才知道说的竟然是大晋兴盛要燕王登基做皇帝,这可炸开了锅。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皇帝都有自己的政令,有人担忧:“我家儿郎好不容易考上荟萃阁,怎么又要换皇帝?冬闱可不能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