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江湖规矩,焦五见到杜帮主身亡, 必须想法子为老大报仇,然而他发现杜二当真没了气息后, 却又有些犹豫。 杜二为人不如褚老大,焦五心中并不很特别服气这位二哥,很不愿意在人亡故后,还为之出生入死。 焦五又想,自己的武功不如曾四,在帮内的势力也不如曾四,平时避着她还来不及,如何好与人对着干? 再说那个时候沙三虽然已经带人离开了总舵,但偶尔还会有消息送过来,一旦杜老二身故之事被人知道,自然就轮到排第三的人坐帮主。 而沙三与曾四又一向相交莫逆。 焦五越琢磨,心中就越是一片冰凉,深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就算想搬倒曾四,也得有足够的证据才是。此刻周围无人,除了自己之外,谁也没瞧见杜帮主临终的样子,就这么走出去,曾四必然会反咬一口是他杀了帮主。 周围无人…… 焦五身躯一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既然帮主死的时候身边没有别人,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讲,别人便没那么快知道帮主已死的事情。 而且杜老二自从脾气变坏之后,就愈发不合群起来,经常会发布些乱七八糟的命令。便是焦五假借前者的名义,让帮众们避开杜老二的居处一段时间,也不会引起怀疑。 他打定主意后,就捏造了一个“帮主需要独自静养”的谎话,隔绝了旁人与杜二的接触。 …… 焦五老老实实地将当年旧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其实当日之所以隐瞒帮主死讯,最先只是为了将我自己摘干净,却没想到瞒得如此成功,竟一直将消息隐藏到了今日。” 朝轻岫颔首。 怪不得她总觉得隔壁帮哪哪都存在问题,如果说焦五一开始的打算不是顶替杜老二的位置,也就无怪会留下各种破绽。 朝轻岫缓缓道:“所以焦五爷偶尔会演一演双簧,当众被责打叱骂一番,好让人觉得杜帮主依旧在世。” 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交待剩下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困难,焦五点头:“朝帮主猜得不错。”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否是焦某哪里做得不对,引得旁人生疑?” 他能将事情瞒到今日,就证明上述做法还算有效。 朝轻岫道:“我去奉乡城时,曾听人说过杜帮主将焦五爷打得当场吐血,谈起此事之人据说还是焦五爷的亲近下属。”又点了一句,“通常来说,帮众不会到处宣扬老大丢脸的事迹,那人既然得意于自己曾在焦五爷手下办事,又怎会高高兴兴说起老大的丢脸事迹?” 行走江湖,为人下属,多少懂得一点看人眼色。朝轻岫去老赵渔家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对方又不是年轻人,早年混过江湖,还能全须全尾地退下来,再开朗健谈,难道还能把老上司被揍的事情当笑话讲给客人听? 朝轻岫当时曾产生过一个念头,就是焦五此刻已经是白河帮内实权二把手,等攒够老大苛待自己 的事迹后就准备掀翻桌子上位,所以才大肆传播杜二对自己不好的消息,如此一来,今后两人纵使产生冲突,旁人也多能谅解于他。 然而在调查得到情报中,焦五在总舵的势力还不如曾四,更别说外面还有个沙三在虎视眈眈,想要掀桌自己当老大,实在不大容易。 假设杜二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待焦五,是因为他握住了焦五的某个把柄,那么焦五必然会怀恨在心,亲近他的帮众在提及旧事时,也该流露出些不满才对。 朝轻岫重新思考此事——下属总能从上司的态度中得到一些暗示,当日的赵老板之所以会随口说出焦五与杜帮主间的矛盾,或许是因为焦五主动放任甚至促进了消息的传播。 既然此事是焦五有意为之,那么这个消息传播造成的结果就包含了焦五这么做的动机。 朝轻岫想,被人知道自己挨老大的揍,自然会让人觉得焦五威信不足,总是遭到帮主的欺辱。 但除此之外,旁观者也会觉得杜二的武功还在,才能压服得了焦五,更会叫帮派中人觉得杜二脾气不好,脑子有病,完全不适合亲近。 通过与焦五的接触塑造人设,并拉远与其他帮众间的距离,各种痕迹都在拼命强调着杜老二依旧存在于奉乡城总舵当中,而且十分能打。 思及此处,朝轻岫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细节。 她当日前往奉乡城,曾在活鱼巷附近逗留过片刻,注意到附近店家会在门口贴上以自家帮主为蓝本绘制出的门神画。 那些门神须发怒张,神态凶恶,确实有一定的威慑效果,不过对于江湖人而言,长着大胡子的面孔存在着一点特殊的地方。 许多江湖豪客都会蓄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