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霍去病承诺之后,整整一旬的时间,江陵月时常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可惜两人虽然同住在将军府,活动轨迹却并不一致,竟然一次都没碰到过。
唯有不断刷新的诊疗值提醒她果然,轮椅在长安的权贵圈子里病毒式地流行开来。
帝王母子严选、平阳长公主亲自带货,再加上制作者江陵月被传得玄乎其玄的来历。几样要素叠加,狠狠击中了贵族们的心脏。他们从长公主处讨来图纸之后,立刻命家中的匠人和奴隶们打造。
极尽工巧,不计抛费。
这样造出来的轮椅,自然精致不得了。而花费的钱财也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长安城中,稍微质量好点的木料都价格飞涨、供不应求。
这些小道消息无不昭示着不事生产的贵族们,在整活上的创造力究竟有多夸张,多荒谬。
有人创作了一篇轮椅赋,引得长安诸多人传唱。
有人把大犬拴在轮椅前,借着犬力拖动轮椅行走,并且把这形似马车的新鲜玩意儿命名为“犬椅”。
还有一个最离奇的这人不仅天天用轮椅代步,还在家中安装了适配的轨道。每天在府上用手推着轮子四处穿行,真正解放了双腿。
都什么毛病
一个个都是闲的
还有人记得,轮椅只是给行动不便的人设计的工具吗
江陵月听到的时候默默捂胸,郁闷心梗得无以复加。郁闷完之后,就是深深的无力。
毕竟不仅是她,就连王太后和平阳公主两人,也无法阻止。
皇室的本意,是对外展现“母子和乐”的政治态度,轮椅只是个展示道具。
谁能想到,贵族们正利用了这一点,口口声声说制作轮椅是“为了体悟陛下对太后的一片孝心”,让人连发火也没得借口。
唉
只能希望霍去病能给力一点。不然她连诊疗值进账,都进得不甚安心。
“时辰已到,女医该去昭阳殿了。”
江陵月回过神来“走吧。”
哦对,值得一提的是,江陵月现在已经有独立办公室了。
前几天她以路远为借口,拒绝常驻柏梁台上。刘彻同意了,在掖庭辟了间一处充作办公室,还把柏梁台的珍贵器具搬了过来,又配了一个打下手的宫女。
江陵月对这安排很满意远离供奉神婆的地方,至少能让她的名字离封建迷信远一点。
后来充分证明,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分配来的小宫女叫白芷,圆脸圆眼,瞧着温柔敦厚,却是个麻利又风风火火的性子。有她在,江陵月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上班会迟到了。
两人到了昭阳殿,宫女径自把她们俩迎进了内殿。
距离阑尾手术已经过了一旬,王夫人很幸运地没有术后感染。加上她心情舒畅,恢复的情况也很乐观。
三天前,江陵月给她拆了线。但腹部的伤口仍然没有完全好,不能沾水,挪动的时候也要小心。
今天过来,算是例行复诊。
昭阳殿中,层层的婢女看护之下,刘据和刘闳紧紧挨在一起,正说着悄悄话。一旬过去,两个小孩的脸都圆了一圈,想来是伙食不错的缘故。
嗯,顺便一提,营养餐也让江陵月挣了一大笔诊疗值。
“女医。”
“女医”
刘据率先发现了她。刘闳紧随其后,两人一齐迈着小步子跑来。江陵月也笑吟吟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齐王。”
私心里,她也挺喜欢这俩小孩的。
他们之间没什么龃龉,反而是兄友弟恭居多。就像卫子夫和王夫人,虽然“赠金事件”惹人尴尬,但她俩依旧维持着和平的面子情,不会阻止儿子们玩到一处。
而且,据江陵月观察,王夫人并没有夺嫡的心思。对刘闳的诉求,多是希望他圈一块富庶的地方当封地。
尤其是江陵月救下了她性命,她算欠下卫氏一份人情。和卫子夫就更显和气了。
对此,刘彻应当也乐见其成。
相比之下,宫中另一位宠姬李氏,对卫子夫的态度微妙得多。江陵月听说她怀孕怀得十分辛苦。可直到自己医术高明的名声传开很久,李氏那边也毫无反应,浑似没她这个人似的。
江陵月自然不会主动凑上去给李氏看诊。万一她一看就多了什么毛病,就说不清了。
忽然,她感到衣摆上传来的力道。甫一低头,就对上刘闳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女医女医,今天有没有带多的管管给我们”
刘据虽然端着太子的架子,一时没有开口说话,但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也写满了期盼。
“今天也没有”江陵月无奈道。
两个小孩失落地对视一眼,却并没有闹起来,而是乖巧地点头“唉那好罢。”
所谓的“管管”,其实是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