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食其力,过得不容易。
大尤氏这么做,是担心贾家的对头见她们过得舒服了,心中不忿来找麻烦,更主要的是防备着荣国府那一家子人。
荣国府一家人的情形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送走了流放的男丁,住进了新买下的旧房子,贾老太君手头的银子只剩下四百两了,又要添置些家具、炊具等物,零零散散地又花了几十两银子,好在当初被软禁在水月庵时,她们都带了些衣服、被褥,此刻省下了置办的银子。但这么些人,每日里要吃饭,花费,银子还是像细沙一样地从手里漏出去了。
贾老太君心中焦虑得紧,这样坐吃山空,贾家又能维持多久?她让家里人节省过日子,女眷们自己动手料理家务,不花钱雇人了。众人哪里做过这样的粗活,每日里累得腰酸背痛的,私下里抱怨不已。
过了些日子,贾老太君盘算了一番后,只得又厚着脸皮来‘看望’大尤氏婆媳。
大尤氏和胡氏对此早就有了准备,想好了应对的言辞。
贾老太君一进尤家老宅,就眼前一亮。她是见惯了富贵的,尤家再如何修整,也比国公府和大观园差得远了。但她在逼仄老旧的环境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乍一见那精致雅静的情景,对她还是冲击力不小的。
婆子们直接把贾老太君引到了隔壁的小花园里,大尤氏和胡氏正汲了井水在浇菜呢。见贾老太君,两人连忙放下水瓢,整整衣服来拜见。
两人身上的衣服是细棉布的,颜色素淡,穿着很舒服,但断没有绫罗绸缎华贵。贾老太君目光一顿,再环视四周,这花园一大半做了菜园子,蔬菜长势旺盛,还栽了几棵果树,园子边角处见缝插针地种着各色花木,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
“好个所在,比兰儿她娘以前住的‘稻香村’还宽敞,看着就舒服得紧。”贾老太君开口称赞道。
“老太太,那可不敢比啊,但我母亲当初修整这宅子确实是用了心的。她是个实在人,这园子做成菜园,自己家菜蔬不用花钱,还能拿去市场上卖,还有那些果树也是,每年光是那果子、花儿,也有不少进项。她可怜我们婆媳没有生计,无处落脚,便把这老宅子借给我们住。让我们好生打理,这园子的出产也不要,让我们拿着过日子。我和媳妇每日再辛苦些多做针线,送到‘锦绣居’去,看在母亲面上,工钱给的也公道。这样,我们好歹也能不为衣食发愁了!”大尤氏回答道。
大尤氏这样说,就是要堵贾老太君的嘴,让她别打歪主意。这房子虽好,但那是黄娟的产业,是‘借’给她们住的,她们可没有处分的权力。她们的生活也是靠自己和黄娟的周济援助呢。
至于贾老太君信不信这话,大尤氏也管不得了。她都如此说了,贾老太君难道还要逼着她去娘家要钱养活荣国府那些人么?
就算她开口,自己也绝不会答应的,贾老太君如今可不是贾家那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了,谁能管得了谁啊!各人须得寻各人的出路了!
贾老太君踌躇了许久,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大尤氏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也没法要求更多。人家自己的日子也不宽裕不是么,也是寄人篱下,依赖着娘家继母的善心和自己的劳动过活呢。何况,人家已经给了贾家三千两银子,这水月庵的看守都是人证,你再仗着身份索求,可就要被人骂做贪心不足了!
罢了,尤家眼下她可不能得罪,大尤氏,贾老太君看着她,黯然叹了口气,以前贾家人对她也没那么尊重亲热,她对贾家的情分也不会很深,不肯甘苦与共的。
唉,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啊!贾老太君轻轻放下茶碗,觉得今天的茶水也有些苦涩。
礼貌恭敬地送贾老太君出门,大尤氏轻轻拂了拂衣裳,笑着对胡氏道:“还是这细棉布的好,做事情穿着不累赘,也......”
她笑出声来:“也堵住了旁人要银子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