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淞大步走进花厅, 身姿挺拔,脸色冷凝,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走到尤三姐面前, 冷冷地看着她,对想欺负自己女儿的人, 他可不会惯着的。
尤三姐被他的目光震慑住了,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同为官宦贵爵, 平日里与她厮混的贾珍、贾琏身上可没有这般让人觉得凛然庄严的感觉。
薛淞冷笑着给周围的下人下令道“都别拦着她, 不用管良言劝不住要死的鬼,若她真的执意寻死, 那就是她的命数如此, 咱们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么”
“可尤姑娘若是是想以死来威胁薛家呢, ”薛淞讥讽地望着尤三姐“薛家是温良人家, 从不仗势欺人, 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
“当年忠义亲王兵变时, 本官挺身而出,组织起邻居、家人防卫,自制兵器,击退乱兵, 杀伤了好些人, 还因此得到朝廷的奖赏。”薛淞语气平淡地说道, 忽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尤姑娘,那时我是亲自动手杀过人的,姑娘这点伎俩可吓不倒我”
“来人, 去顺天府报官,就说有人妄图以尸讹诈朝廷命官,请他们派衙役上门来拿人”
薛淞又转身淡淡地对尤三姐道“尤姑娘大约不知朝廷律法,本官是官,你是民,讹诈官员,是触犯律法的罪行。若我坚持要追究,官府就必须要开堂审理,给薛家一个交待。姑娘这罪,虽说也不很大,但须知公堂森严冷酷,诸多刑罚,女子在公堂上,那是尊严丧尽的之后,哪怕主审官从宽发落,不判你重罪,只把你个一年半载。但你即使只进了一日女牢,那名声也是全毁了”
“女牢中的黑暗,尤姑娘你知道么女囚那就是狱卒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的再泼辣刁蛮的妇人,进去了也得服服帖帖的。但或许尤姑娘觉得自己是女中豪杰,与众不同呢,也未可知,那尽可以去试一试”
“还有,或是主审官判处了姑娘答刑呢,尤姑娘不过是平民女子,按照律法,可不享受诰命妇人的优待,和男子一样,都要当众褪衣受刑,赤身裸体的,那就什么体面都没有了”
薛淞语气淡然,看着尤三姐听了这话,脸色倏地发白,眼中露出惧色,但还梗着头,勉强做出一付倔强不服的神情来。薛淞此刻对尤三姐可不存丝毫的同情之意,都算计到自己女儿身上来了,他还要体谅她,给留什么情面呢,他又不是圣母
“薛大人,你仗着自己家的势力陷害无辜弱女子,当真以为自己会一手遮天么”尤三姐咬牙含怒问道。
薛淞呵呵一笑“尤姑娘是觉着自己有贾珍、贾琏可以依仗着,才有恃无恐,有此发问的么”
“尤姑娘,你觉得如今我薛家和贾家,哪家才是真正有前途,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薛淞气定神闲地给尤三姐剖析道“这些年来,薛家一直远着贾家,何曾与之亲近过,贾家再是不悦,又能拿薛家怎么样之前,政二夫人还欲与薛家联姻,被本官拒绝,也没敢因此翻脸。”
“你姐姐不是做了贾琏外室么,可贾琏可敢在王熙凤面前说起此事,光明正大地把你姐姐接进荣国府做二房奶奶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有妾室才是祖上延续下来的规矩,就是贾政这样古板的,也有两房姨娘伺候呢。为何贾琏能久无子嗣,身边还只有王熙凤一位正妻,贾家上下也对之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是因为今非昔比,贾家现在是依仗着王子腾的权势,才能维系着表面的风光,哪里还敢得罪王家”薛淞嗤笑了一声“但本官可不怕王子腾,薛家和王子胜断亲的事你不妨去打听打听”
“所以,尤姑娘觉着,贾珍和贾琏会为了你,选择和我薛家硬杠上你们姐妹在他们心中是什么分量,莫非自己没数么”
“再有了,你是先去的柳家吧,以为柳湘莲是贾珍、贾琏这样的货色,放出些素日的手段来,就能勾引上结果如何其实,你不用那么费力,但凡柳湘莲表明了一句自己愿意的意思,薛家也不会阻止的。”
会立刻选择退婚,放弃这心志不坚定的女婿,薛淞在心中暗暗地道。如果柳湘莲像贾宝玉一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处处怜香惜玉,是不能给薛舒辰一个美满幸福的未来的
“可惜 ,柳湘莲自己就对尤姑娘敬而远之,压根不愿意理会,那有什么办法呢姑娘有什么样的过去,自己心中莫非不清楚么,柳湘莲有些洁癖,对姑娘嫌弃得紧,他真的比不得贾琏那样大度能容的”
薛淞这话犀利尖刻,他一向对人宽厚,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这样重的话,方氏、薛舒辰和闻讯赶来的孙氏听着都觉着有些吃惊,但她们并不觉得过分,心中反而暗自爽快。作为一个坚决维护女儿的父亲,薛淞在她们心中的形象越发光辉起来。
薛淞话里的鄙夷根本是不加掩饰的,尤三姐当着情敌的面丢了这样的脸,脸上火辣辣的,羞愤不已。
她忽然胸中涌出阵阵不平,一腔激愤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指着薛舒辰冷笑道“是啊,我们这样的贫家女子,哪里比得上大家小姐金尊玉贵的,身后有有钱有势的父兄可依靠,从来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