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淞悚然心惊, 自入京城以来,他为准备科考策论, 也花了许多心思去搜集了朝廷的动向资讯。他发现, 忠义亲王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日渐紧张,父子的情分眼下消磨得差不多了。
皇上年龄日高,对根正苗红, 已经有了根基的嫡长子开始忌惮起来。而忠义亲王也对皇上有意无意的打压心存不满,隐隐地反抗。皇子们觉察到这种暗流涌动的情形, 也开始对储位生出了窥觊的心思,与忠义亲王明争暗斗起来。皇上不知是想养蛊,还是想坐山观虎斗, 竟然放纵着故作不知。眼下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 朝廷虽然表面上还算平静, 但静水之下, 却泛起阵阵波澜。
薛淞越想越担忧, 他可不想站在忠义亲王的阵营里陪葬日后清算起来,薛家没有贾家和王家的依仗,是承担不起的可如果此时他就拒绝了忠义亲王的恩典,他和薛家只怕立刻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是有了功名的士子还好说些, 但忠义亲王要整治薛家这样的皇商, 那可太容易了,也不会招惹来议论
怎么办呢薛淞苦思着解决之道,他心中对王家埋怨不已, 没有他们的多事,如何会有这一出王家是想着讨好忠义亲王,却把薛家放在火山烤了
但这样的话,薛淞无法和薛老爷说得更深。毕竟, 哪个朝代,都少不了争夺诸位的事情,皇位太诱人了啊。但像忠义亲王那样大动干戈,最后事败身亡的,却是寥寥无几。
薛淞心中忧虑,也懒得服药了,终日里茶饭不思,愁眉不展,精神一直萎靡不振。薛老爷以为他是为了考试结果担心,还专门来安慰他一番。唉,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之何求
很快,就到了礼部放榜的日子。薛老爷思忖着,薛淞在考场里病倒,几乎是被抬出来的,将养了这些时日,还未好透,可见但是多么严重。这种情形下,还能指望他高中么薛老爷是没什么想法了,如今只要薛淞平安无事,他就满足了,那日里真的把他吓着了
薛老爷命小厮一大早就赶去礼部门口看榜。他琢磨着这九成九是落榜的结果,于是嘱咐小厮不许声张,悄悄地来禀告他就行了,免得让二公子伤心难堪。薛府上下,都很识趣地闭口不言,就当没那码事一般。
薛淞知道今天发榜,他倒是盼着自己不要中了才好,进士这回不中,还有下回。自己若是陷进去,却是难以脱身了
正在思量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一片笑语喧哗。薛淞心中猛地一跳,没一会儿,就见管家满面笑容地进来报喜“恭喜二爷,二爷中了”
“什么”管家见薛淞脸色惊讶中带着一丝茫然,笑盈盈地道“小厮们刚刚看榜回来,二爷您黄榜上有名,位列第三百零五名。老爷请你过去,下人们等着给二爷叩头贺喜呢,您以后可就是进士老爷了”
接到管家的禀告,薛老爷急匆匆地赶去了薛淞的院子。狂喜之后,y他又受到惊吓。现在他忧心不已,薛淞的病情怎的又忽然重了起来,明明这几天是在慢慢好转的啊几天后,可还有一场殿试关要过呢这可是要了命了
“父亲,我现在没事,但我决定要病一场了”薛淞屏退了下人,对薛老爷道。
迎着薛老爷震惊的目光,薛淞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说那日,他在吴侍郎处见到了前面的进士师兄,那师兄热情地给他讲解了会试要注意的事项。他记得其中有一点,就是切记要保养身体,会试结束后也不能大意放纵。若是病了,或者忽然家中丁忧,那只有报名暂且不参加下面的殿试,只得个贡士身份。三年后,经礼部复查后,与下一科的贡士们一同进行殿试,再定下名分来。
“父亲,如今我榜上有名,已经是准进士了。只要再等三年,过了殿试,功名就有了。而殿试只是勘定出名次,从没有刷掉贡生的先例。不过三年而已,我也等得起”薛淞安慰薛老爷。
想了想,他又道“我这名次排名在后面,二甲是指望不上了。这样,纵然这回报病缺席殿试,料想也没人会紧盯着不放的。”
“父亲也不必沮丧,说不定经过三年的磨炼,我殿试的名次还能提高一些呢”薛淞试着与父亲玩笑着道。
“可,可这是为什么啊”薛老爷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道。哪有贡士不是急着当上进士,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下一回可是要再等三年啊难道儿子此举是为了要等三年后争取当上个二甲进士,可这值得么再说,这蒙混朝廷,万一被人知晓可怎么办
“父亲,前几日王子腾事关忠义亲王的话你可听到了么”薛淞沉声道“儿子这些年一直留心着朝廷的动向,而且在吴侍郎处也听说了些秘闻内幕。父亲,皇上和忠义亲王之间,已经出了大问题”
“这毕竟是皇家,哪里有真正的父慈子孝,可这也是常事,哪个朝代不是这样的再说了三年之后,你不还是要殿试考功名么”薛老爷觉得儿子那是胡乱猜测,自然不愿答应。
“可那就有了三年的时间转圜了。等三年后定下功名,还要再观政三年,才能赐下官职。这样前后一共就有了六年时间,到时形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