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虽然不知韦正矩到底死没死,且此人死活又与太子何干,却下意识的觉察到不能任由“百骑司”牵扯进这等案件之中。一则是为了维系三法司之至高司法地位,再则也绝不愿见到有人先是攀扯“百骑司”,进而从“百骑司”攀扯到太子殿下。 帝国发展至今日,可谓百废俱兴、民富国强,需要的再非是以往的乾纲独断、破而后立,而是平稳的政权过渡。 稳定,胜于一切。 不是说储君的位置不能变,而是就算要变,也只能在陛下的意志之下循序渐进的予以更迭,不能使得朝政有丝毫动荡,否则极有可能酿成一场大祸。 眼下陛下尚在辽东征战,朝中却有人隐隐将矛头再一次指向太子,岑文本岂能坐视这等事情发生? 维护太子,便是政治正确。 哪怕“百骑司”当真施刑过重将韦正矩置于死地,哪怕太子故意偏袒“百骑司”,视人命如草芥 岑文本虽然身后并无世家门阀之倚仗,也不曾如同萧瑀、长孙无忌那般权倾一时,但是他资历太老、地位太高、威望太重,此番出言硬怼刘洎,丝毫不留情面,刘洎却也只是略微躬身,未有一言半语反驳。 此等神情落在李承乾眼中,对于刘洎之性情素来了解的他便明白了,这定然是刘洎与人做了一番交易,他收到好处却只是负责在朝堂之上声援韦挺,但事情之成败却不在责任之内 这个老货! 李承乾愈发明白房俊为何自始至终都对此人颇为厌弃不屑,果真是绝无半丝风骨的唯利是图之辈。 而且这老货眼下虽然晋为侍中,但亲人御史中丞迟迟未能任命,以他在御史台的资历、地位,足以对御史台有着很大的影响。一旦“百骑司”被排除在外,此案由三法司接受,说不得还能与人再做以此交易 李承乾气得不轻,郁闷至极,此等寡廉鲜耻之辈,如何能够身居朝堂、窃据高位,成为宰辅之一? 简直是帝国之耻辱! 李承乾压抑着心中愤怒,看向殿上的大理寺卿孙伏伽,问道:“大理寺总掌帝国刑罚、侦缉之要务此次便由孙寺卿挑起重担,会同刑部、御史台一起侦破此案。朝中局势动荡,多有居心叵测之辈暗起龌蹉绸缪其不轨之企图还望孙寺卿公正廉明将此案之真相大白于天下,惩恶扬善、匡扶正义!” 这话说得有些重,孙伏伽赶紧出列躬身道:“微臣领旨!还请殿下放心微臣眼中唯有国法纲纪、正邪善恶,维护律法之公正,惩恶扬善乃是吾辈立身之根本无论何人、何事都不能动摇半分!” 山雨欲来、潜流汹涌此正是表态站队的时候孙伏伽素来不参与任何朝争只一心忠于李二陛下。既然太子乃是陛下所册立在陛下尚未废黜太子之情况之下,忠于太子,便是忠于陛下。 他也只是忠于太子,而无论谁坐在太子之位上 被萧瑀怼了一番似乎偃旗息鼓的刘洎又说道:“殿下,微臣听闻百骑司大统领天未明时便叫开城门直入兴庆宫觐见殿下不知是否谈及韦正矩之事?或者是否提及韦正矩之生死?” 此言一出丽正殿顿时肃静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李承乾,看他如何回答。 李承乾倒也干脆略作沉吟之后,颔首道:“李君羡入城觐见,的确是为了韦正矩之事。凌晨时分,韦正矩被人解送至百骑司,李君羡命人将其关在刑房,不过尚未用刑,韦正矩已然毒发身亡。仵作勘验尸身,发现其送抵百骑司之前已经被人喂下剧毒。” 丽正殿上一片哗然。 听太子之意,韦正矩非但当真死了,而且是受人谋害,且意欲嫁祸“百骑司”? 当今天下,居然还有人敢于嫁祸陷害“百骑司”? 这可是李二陛下的鹰犬爪牙啊,若当真有人这般做法,那可就是明目张胆的意欲挑衅太子监国之权威,一旦此事处置不当,“百骑司”深陷谋害良民之罪名,太子的威严将会受到极大之损失。 毕竟“百骑司”乃皇权之鹰犬,如今太子监国,“百骑司”奉命辅佐太子,却遭人构陷、声名狼藉,由此可见太子之能力实在堪忧,不足以震慑群伦、君临天下 现在,大家算是明白了刚才萧瑀为何极力将“百骑司”从韦正矩一案当中剥离开来。若是“百骑司”参预韦正矩一案之审查,就算结果证明“百骑司”乃是受人陷害,可是谁会相信? 身为执法者,自己却是最大的嫌疑人,这实在是难以服众 而若是三法司介入,那便全然不同。三法司乃是大唐最高之司法机关,权力之大,可审理君王之下所有文臣武将勋贵士族之不法事,且历届三法司长官皆是清正刚直之辈,使得三法司之威望如泰山之重,无人敢于诋毁。 孙伏伽更是清正自持、公正严明,一旦三法司确认“百骑司”与韦正矩之死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