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笙听清了,她边开门,边纠正“是可敬的霍家。”
李夕雾面无表情“是恐怖。”
霍南笙拿她没辙。
下车后,她绕到车头,看清当前景象。
霍家分两道门,一道门是入口处的铁栏门,道路宽敞,够三辆车同时驶过。而他们处于第二道门外,也就是霍家别墅的大门外。大门外两侧是佣人们时常修剪的绿化区,半人高的灌木丛蓊郁茂盛,一条单行道将别墅与绿化分成两部分。
单行道的尽头,是入口处的喷泉池。
李夕雾的车由喷泉另一侧转过来,逆向行驶,拦截住霍以南的车的去路。
“你就不担心出车祸”霍南笙心有余悸。
李夕雾无所谓,粤语脱口而出“定晒啦,我个心预咗,唔会撞上嘅。”
她视线一扫,撞上霍以南黑沉的眼,浑身抖了个激灵,连忙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放心啦,我心里有数,不会撞上的。”
李夕雾来霍家的次数,统共加起来不超过十次。
即便她不常来,也知道霍家的一条蛮横又透着霍起阳小心眼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在霍家说粤语。
由此可见。
霍起阳对李夕雾父亲的诸多不满。
“不要把生命当做儿戏,”霍以南半敛双眸,视线扫荡过她,训诫的口吻,“也不要让无辜的人为你的任性买单。”
无辜的人。
指的是司机。
换做别的雇主,大概这个时候会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司机身上,然而司机何其无辜。
李夕雾忽地如鲠在喉。
她五岁的时候在父亲的赌场里,见识过人输钱后剁掉手脚的画面,血溅进她眼里,她心里油然而生杀伐快感。十六岁的时候,她在国外与人赛车,那人失误,连人带车翻倒,医生宣布对方当场死亡时,她也只是冷眼相待。她对生命的态度,不屑,嗤之以鼻,如同对待泥地里的蝼蚁。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要尊重生命。
霍以南的话,对李夕雾而言,是颠覆她以往认知的存在。
很陌生。
陌生的让她迷茫。
混沌之际,她瞅了眼身旁的霍南笙。
她这个妹妹,没有半点儿在霍家这种压抑窒息的环境里长大的感觉,气质清冷,干净,不世故,出尘脱俗的好像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人。
可就连李夕雾这个鲜少来霍家的外人都知道,自己的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姑父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连对霍以南这个亲儿子都不一定能用上“爱”这个字眼,对霍南笙这个外人,更不可能有任何的“爱”。
无非是像喜欢家里的宠物一样,有兴头的时候逗一逗,过了那股劲儿,就将它抛之一边,置之不理。
那是谁的爱包围着霍南笙
答案,显而易见。
思及此,李夕雾微低下头,两畔灯光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有着难以言说的羡慕,与庆幸。
庆幸霍南笙能够拥有霍以南。
霍家别墅内,灯火通明。
因在路上耽误了太久时间,而霍家对自家人的规矩又多,多到在外待了一天,回到家里,必须先换一套干净衣服,才能出来吃晚餐。霍以南和霍南笙相继回屋换了套衣服。
这么一磨蹭,等他俩到餐厅的时候,贺榆父子也已经姗姗来迟地落座了。
家规家规,说到底,还是管束霍家自家人用的。
霍起阳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是规则的篡改者。
有客人在,饭桌上的公筷消失不见,安静的餐厅里也冒出轻松的攀谈声。
霍起阳在和贺榆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得爽朗开怀。
他注意到霍南笙后,连忙说“说到笙笙,笙笙就来了。”
霍南笙连忙露出合时宜的笑来“父亲,贺叔叔。”
霍起阳朝她伸手,亲昵又熟稔的姿态“笙笙,来,坐爸爸这儿来。”
位置是刻意安排过的。
霍起阳与贺榆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
霍起阳左右手两边的位置空着,右手边空无一人,而左手边,隔着一个空位,坐着贺棣棠。
霍南笙没有犹豫,坐在了霍起阳指着的,左手边的空位。
落座后,她和贺棣棠对视了眼。
霍以南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后,在霍起阳右手边的空位落座。
一旁的李夕雾,有种三人的态度逐渐递减,到她这里,她已经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好似被逼无奈,“姑父,好久不见,贺先生,你好。”
“这位是”贺榆疑惑的目光,看向李夕雾。
“这是我夫人的侄女,港城李家,贺总应该听过吧”
贺榆一脸震惊,脸上的谄媚更明显“原来是李家的大小姐,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