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始皇嬴政的晚餐时间。 赵高不敢抬头直视秦帝的相貌,只是低垂着头,用余光暗暗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将整个头颅埋到了胸口的位置。 从形式上来看,这位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君王吃的甚是简单,完全没有后世宣扬那些喧糜纷繁的膳食种类。矮矮的长几上不过摆着一份肉菜,一罐鱼汤以及一碗淡黄色的小米饭。他的周围也没有人专门服侍他,甚至从瓦罐中倒汤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这并不意外,秦国君主向来如此。 他们筚路蓝缕而来,最初建国的时候不但不受其他诸侯国的重视,饱受了各自屈辱,便是连公主出嫁时的嫁资都十分拮据。在将绝大多数收入投入到军费之中后,历代国君平日里的生活向来十分节俭。即使后来经过数百年的经营,国家变得越来越强大,各个诸侯国被迫向他们朝贡之后,这些生活习惯依旧被当成是某种不可打破的准则被保留了下来。 这不是忆苦思甜,而是对于这些从骨子里就好战的君王来说,衣食不过足用即可,能够让他们兴奋满足的点不在这里。 “弘毅先生,坐!” 和赵高的拘谨不同,和名士相处已经十分熟练的秦始皇见赵高两人在原地躬着身子,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小碗轻轻吩咐了一句,然后右手一招,立即有两名内侍抱着两片竹席而来,放在了长几的下手不远处。 赵高和麦玲珑不敢怠慢,恭敬行礼过后,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了席子之上,耐心等待着第二次的发问。 “先生是儒门弟子?似乎刚刚登堂入室尚未炉火纯青,不知何以教我?”秦始皇嬴政稍稍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手上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依旧一边吃着饭,一边随意地问道。 这就是简易奏对了,赵高和麦玲珑这才有资格抬起头,观察起这位历史上独一无二,剧情世界中叱咤风云的绝世豪雄。 在他们有限的感知中,眼前这个人除了秦朝皇帝的冠冕之外,等阶上甚至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从剧情世界通行的等阶名字颜色来判断,秦帝不过是最普通的白色,是剧情人物中除了没有神智灰名之外最低的一级。 历史人物最低也是紫色,历史史诗更是七彩绚烂。这不是他们在故意炫耀,而是围绕在他们身边那些固化规则世界的具现。而一旦到达了历史传奇,那么他们对应的那些规则已经无法被剧情世界或者众神之地感知,这就是等阶上最直接的压制。 或者说,他们已经返璞归真之后和底层规则共生共存,天地灭而不灭,与千万位面亿万生灵齐寿了。 这个时候白名的秦始皇一开口,立即就点出了赵高身上最主要的规则的组成部分,甚至对他掌控这些规则程度也了解到了精细入微的程度。在这样的情况下,纯从规则的角度来看,只要他愿意,两人在秦始皇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就难怪他此时的态度了。 秦朝国君的确代代礼贤下士,到了秦始皇这里依旧如此。然而从士的角度来看,那也要有被礼遇的资格。否则的话,天子的帝王之威雷霆之怒,又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够承受的? 就像是尉缭子,他凭什么能够被秦王“以身下之”?那是因为当时的秦国猛将如云,蒙恬王翦都是旷世之名将,蒙氏和王氏家族里更是战将成群。然而可惜的是,这些人为将为帅统军作战没有任何问题,却没有一个能够在国家战略层面统筹全局的军事家。在常规的战斗中,他们拼战术能够不落下风,可是战略上的价值往往要大于战术,没有一个完整的军事计划,攻城略地的效果肯定是事倍功半的。 这个时候,作为《武经七书》中《尉缭子》的作者,尉缭对于秦国的价值无异于战略核心。为了显示恩宠,秦始皇对他“推食食之”“解衣衣之”就都是可以理解的行为了,因为他值这个价。 这就是贤士对于国家的价值。 就譬如说是现在,如果跪坐在席子上的来是诸葛亮,秦皇嬴政别说是吃饭,大概在第一时间就会下座迎之,或者直接动用国家的力量举行盛大的仪式来专门迎接都是大有可能。毕竟即使扣除政治上的才能不说,单单从军事理论的角度来看,武庙十哲之一的他在秦国的地位,绝对不会逊色于杀神白起。 至于赵高,在秦皇眼里还没有“炉火纯青”,大概就是还没有这个资格了。 “是的陛下,臣师从儒门心学圣人门下。” 赵高刚刚坐下,见秦帝发问,不敢怠慢,立即站起了身回答。 在各个剧情世界中混了这么许久,其实赵高身上可以挂上的标签有无数个,可偏偏那些功绩在秦皇嬴政看起来都算不了什么,算起来也勉强只有这个圣人嫡传弟子的名号最值得一问。 “哦,阳明弟子一脉,不错不错。”秦皇大笑着喝了一口汤,连连赞叹了两句。 讲究仁政王道的儒学在强秦自然不好使,可如果是后世王阳明传承到下来的心学一脉,其中承载了阳明先生的兵道就完全不同了——至不济地说,这样的人物拉到战场上充作一支偏军的主帅也是绰绰有余的。 “臣不才,所学不过先生的三分之一,实在愧对先生的谆谆教导。”赵高将自身规则完全放开,阳明先生留在他手臂上的那枚小剑的标记立即熠熠发光。 也许是有所感应,当秦皇目光投向小剑标记的时候赵高猛地一抽身,一股愤怒中夹杂着些许无奈的情绪无视时空的距离真真切切地通过标记传递给了赵高,算是做出了某种程度的警告。 即使是心学圣人,大概也是不愿意将自身道基的某